鸢尾梦栖,微风拂过,恍惚间庄周有梦何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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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间,幽幽水涧,一抹梦幻而灵动的紫,如展翅欲飞的硕大蝴蝶,许是鸢尾无疑了。岸芷汀兰的美,在于不经意间的邂逅,微风过处,阳光洒下点点碎金,芳草间,袅袅婷婷、随风摇曳的,可不正是心动的感觉嘛……因此,这种不需要人格外精心照料的野花,也有一个更接地气的名字——玉蝴蝶花。传说中,北宋被人称为“寇老西儿”的宰相寇准,伴驾宋正宗游至南阳郡时,就被问住了。宋真宗初见鸢尾而不识,却又见水畔幽兰风华如玉,便问寇准此花何名。寇准也不认识啊,但是如果直接说“不知”既无趣,又有失自己风流雅士之名,情急之中想起朋友寄来的一首诗,颇为应景,便答道:“此乃‘玉蝴蝶花’是也。”宋真宗觉得很怀疑,就因为眼前的花实在太像蝴蝶了,反而显得寇准在糊弄自己。只见寇准又说:“此花臣本不识。因前日有文士张维,作《玉蝴蝶花》诗一首,故始知此花名也。”这首令卑微野花闻名天下的张维之诗《玉蝴蝶花》全文如是:堪赏东君造化奇,装成蝴蝶满纤枝。粉融轻翅攒花蕊,疑是寻芳未去时。真是万物皆有灵,明明是植物,却偏偏模拟出蝴蝶“粉融轻翅攒花蕊”的轻盈模样来。虽然,关于鸢尾,一直都有原产地的东西之争,但是,它在国内随处可见,也是不争的事实。梵高画国人识花草,往往总是先发掘药用价值,鸢尾也不例外。在宋代朱翌的《夜梦与罗子和论药名诗》中就有这样的诗句:钻破故纸我拙计,该贯众史子得意。签排百部象齿悬,陟厘万张蝇头字。分甘遂如百两金,作苦躭成五车记。地锦天花出妙机,琼田水英生爽气。诗成欲度甫白前,冠弹请继王阳起。天门冬夏鸢尾翔,香芸台阁龙骨蜕。任真朱子老无用,得时罗君政如此。今宵月白及风清,想君不作呼卢会。泉石膏育肯过予,饮量定能加五倍。“鸢尾翔”寥寥几字,就已经是姿态全出,春夏之交的熏风,吹过了额间的发丝,带着缕缕幽香,触动了鸢尾的弦,欲飞还未飞时,正是满腹来不及整理的心绪……晦暗不明之间,是或不是的微妙,犹如“薛定谔的猫”,正因为有不确定性,才有一种别样的朦胧美感。宋代李覯的《玉胡蝶花》有两句尤其传神:胡蝶生来只爱花,春工描样作奇葩。庄周有梦何曾觉,冰雪肌肤落几家。作为东方式哲学的命题,典出《庄子·齐物论》的“庄周梦蝶”是浪漫而微妙的。不仅,庄子在梦中化为蝴蝶,以及梦醒后蝴蝶化为自己的故事,十分地美妙,脑洞大开,就是后人因此而作的诗也常常含义隽永,个中翘楚莫过于李商隐的《锦瑟》中,那一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人啊,西方人说“要认识你自己”,东方的智慧就更为含蓄,同样的意思,也就是说,人不可能确切地区分真实与虚幻、生死与物化的。庄周有梦时都未曾察觉的鸢尾之姿态,应该就是它随风摇曳中那种无法捕捉的美、灵动和绝色吧。同样,执着于这种梦幻之境的,还有明代高濂的《蝶恋花·蝴蝶花》一词:蝶倦枝头飞不去。醉色迷香,抵为春留住。翅染青青陇头雨。联翩斗影扶风舞。为惜花开蜂蝶妒。花幻蝶飞,幻蝶看犹误。梦断夕阳芳草路。春深花蝶归何处。以及清代董元凯的《画堂春·蝴蝶花》所吟诵的:春烟春雨染浓芳。丝丝绣出春光。映阶碧草学轻狂。舞遍东墙。栩栩欲迷庄子,翩翩胜拓滕王。穿花潜入此花藏。细认钗梁。使庄子迷惑的鸢尾,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是“宛疑神女阳台梦,澹著飞燕拂月衣”,是“蝴蝶梦为花,花开幻蝴蝶。紫艳双纷翻,香心不可拾”,是“雪朵中间蓓蕾齐,骤开尤觉绣工迟”,还是“寒露盈盈满道傍,只看浮艳更无香”……也许,清代吴绡的这一首《黄莺儿·蝴蝶花》日暖草花芳。满丛开,粉拍光。分明栩栩韩凭样。似临风探香。怕轻飞过墙。垂须展翅青枝上。石阑边。几回欲画。点笔笑滕王。才能像一副传统的工笔画,让我们即使没见过、或错过,也能在今后遇见的第一眼,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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