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萌并肩同行外冷内热攻外温内冷受

“噗——!什么?!”

  周晶雯刚刚喝了一口的奶茶,还没品出什么味道就全喷了出去,她喝的不多,十分矜持的小小一口,在茶几上留下了一条轻微的喷溅状的水渍,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看自己早上精心画的妆有没有花,而是下意识抬眼瞟了一眼旁边沙发上静静坐着的男人。

  虽然已经当了他好几年的经纪人了,很可惜这张俊秀到让粉丝尖叫的脸还是没看惯,女为悦己者容,已经不是小女生的周阿姨自然也不例外,在这种优质且单身的男人面前总会表现的比平时矜持一点。

  但是今天这事实在太令她惊讶了,导致憋了几年的矜持一夕破功。

  周晶雯抚了抚自己狂跳的胸口,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一条蓝边格子的手帕递了过来,随之响起的是清澈温柔的男声:“周姐,擦擦吧。”

  “……”

  周阿姨耳朵一麻,愣了一愣,在这一刻忽然懂了网上那些小女生叫嚣的“啊啊啊耳朵要怀孕了南南要负责!!”的意思。

  她下意识接了过来,眼睛却盯了一盯那只修长的手,再看看自己去接手帕的手……自惭形秽自惭形秽,现在男生的手都这么好看的吗?

  还有这手帕,现在竟然还有人带着手帕,周晶雯看着自己手下最骄傲的艺人,像是第一回认识他一般。

  这位大影帝穿着居家服,在她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看着他的颜值极高的脸发呆的时候,影帝正不动如山地拿着她刚刚丢进垃圾桶里的剧本看着,修长白皙的双手轻轻抓着剧本,更加显得骨节分明,弄得没有恋手癖的周阿姨都想拍下来存进手机里随时拿出来舔一舔。

  周晶雯总觉得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她知道边汶南有些不为常人所知的洁癖龟毛,很不喜欢用香水,而且这味道也没有香水那么浓郁,周阿姨琢磨着倒更像是体香……她一捏手帕,似乎还是热的,一想到刚刚她面前的影帝先生是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把它给掏出来的,周晶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瞥一眼看着剧本的边汶南,**祟祟地摸了一摸自己鼻子下面……

  呼,还好,没有!

  她把手帕放在茶几上面,深吸了一口气,周晶雯还是那个周晶雯,乐宇娱乐的金牌经纪人!永远的单身主义者!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手底下的美色给动摇自己的信念的!

  周姓御姐深吸一口气,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皱起眉头对这位影帝先生说,不是站在一个经纪人的角度,而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提醒他:“你真的要接这一部?虽然导演是赵擎法,编剧是孙天,制片人是……阵容的确是电影里头少有,而且赵导和孙编也算是老搭档了,基本已经能确定拍出来的质量一定不会差!但是前提,它是一部……”

  周晶雯前面夸赞的话像是机关枪一样达拉达拉说的极顺,到这儿忽然卡壳了。

  这部片子过她的手的时候她便仔细看过了,虽然心知边汶南很可能不会接这部戏,但身为一个敏锐老练的造星经纪人,她早嗅到了这部片子的价值了,只可惜……唉,若是赵导那个牛脾气外加老挑剔,铁了心要给边汶南递本子,如果要求再低一点,她手底下倒是有几个符合那个角色的。

  她想起来,这一位影帝身上的传言,不,不应该说是传言了,其实就是事实,心里有些踌躇,要不要把下面卡壳掉的给说出来,毕竟……她也害怕会触动影帝先生的哪一条神经,就不太妙了……

  “同志片。”

  还陷在纠结之中的周晶雯忽然在耳边听见了被自己掐掉的词,还以为是自己说出口了,心里漏跳了一拍,然后才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边汶南的视线还没从剧本上收回来,若是仔细看,便能察觉到他看剧本的眼神放空了,不像在看剧本,倒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而且是不好的事情。

  可惜边影帝拿得稳稳的剧本遮挡住了他的眼神,周晶雯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所以错过了他明显失神的瞬间,“你知道?你不是……”周晶雯一惊,差点把“恐同”那两个字给秃噜出来了,“那你怎么还会接这部电影?”

  她真的不懂她面前这个长相温文尔雅,鼻梁上还搁了个斯文眼镜的影帝先生了。

  边汶南近视比较轻,平时不戴眼镜,周晶雯也只在他在家里看剧本的时候看他戴过,现在她看看面前的男人,米色的居家服,两条大长腿交叠着,鼻梁上架着的斯文眼镜把他衬得愈发平易近人,却自有一种让人没法生出亲近、乃至自惭形秽的气质在那里。

  周晶雯虽然明面上带了边汶南几年,但其实私交并不深,应该说,边汶南和每一个人的私交都不深,甚至一开始连助理也不要,她手底下别的二三线的明星都是坐着公司配的车,身边好几个助理跟着,只有这个影帝出去不要说耍大牌了,除了拍戏拍广告赶通告连门都不出,比她带的男团里的小男生还要宅。

  周姐记起来前两天正巧碰到那几个小男生在打游戏,满电脑桌都是零食残渣,房间乱的跟猪窝似的。

  难道边汶南也打游戏吗?

  周晶雯想象了一下边影帝顶着一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冷淡脸坐在电脑桌前面,在屏幕蓝光幽幽的照射里喊:“周姐等等!等我开黑完这一局!……”

  “……”她被自己的脑补闹得打了个哆嗦。

  “剧本很好。”边汶南把手里捏了半天的剧本阖上,放到了茶几上,细框眼镜后面的双眼看向他的经纪人,“赵导说什么时候去试镜?”

  “两个男主角色定的是这周四上午,”周晶雯说,“你也知道赵导的尿性,他说非要看两个男主的对戏才行……”嘴比脑子快的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所以他真的准备拍这部同志片了??

  他不是恐同吗?

  周晶雯想不通,她在接手边汶南的时候,就被经纪公司叫过去从旁侧击过,暗示她要上下打点好,甚至还见到了边汶南的母亲,也得知了一点不为人知的内幕——

  边汶南的家庭背景很大,当年要进娱乐圈一家子根本没人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选择。

  他大学学的是医,结果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辍学了……这个周晶雯知道一点,她先前见过几回边汶南的心理医生,所以她大胆猜想他应该是心理上出了些问题,被迫辍学了。

  每回周晶雯看着这个对外光鲜自然、对粉丝温和可亲的样子,想到他曾经可能有过不为人知的一段阴暗过往,心情就很复杂,也许包含了很多心疼在里头。

  她知道什么时候要控制好自己的好奇心。

  越是藏得深的过往,当事人便越不想别人提起。

  那一种感觉,可能就像是把已经结疤了的伤口,重新血淋淋地撕开了。

  周晶雯走了个神,回过神来看见边影帝又把合在茶几上的剧本拿起来了,这还是她这么几年来第一回看到他对一部戏这么喜欢的。

  喜欢到可以克服他恐同的本能了吗?

  周晶雯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对这个人还是狠不下心去的……所以只能辜负伯母的嘱托一次了,“汶南,到时候试镜赵导肯定会要求你和卫行舟的扮演者来一场对手戏,至少会有一场,如果到那时试镜过程中你出现什么困难……不要硬撑,这部戏我们干脆就放弃了好吗?如果试镜之后你还是坚持要演,那我们就演。”

  看到他点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周晶雯拿了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甜的她嘴里都发苦了,什么味儿啊!以前她怎么会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

  边汶南拿着剧本的手动了动,手指从一个名字上面擦过,他问:“周姐,‘卫行舟’赵导定的是谁?”

  他听见周晶雯说了一个名字,心里倒并不意外,那算是他的前辈,屏幕形象一直是以硬汉示人的前辈,他曾经和他在一部贺岁片里对过戏,只不过那时边汶南演的还是一个很小的配角。

  边汶南看见这个剧本之后就一直吊起来的心,放下去了一点。

  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

  周晶雯的奶茶喝到了底,发出了“簇簇簇”的声响,她平常不会这么做,至少在边汶南面前不会,这回不知是不是先前不小心失态喷了奶茶的缘故,移情到了手里的奶茶上面,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里头。

  边汶南的目光落在剧本这一页最后的旁白上面。

  轻声的在心里默念。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无法用引以为傲的理智去克制的。”

  “越是克制,反而愈发令人难以把控。”

  *

  边汶南将自己打理好,从拉开的抽屉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里挑了一块,折好放进了贴在胸口的口袋里。

  今天的手帕他挑的是黑白格纹的,素色较多,代表他今天的心情挺好。

  将手帕妥帖地在胸口放好,确保不会掉出来,他才算是完成了极重要的事情,一直绷着的脸上松了一松,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抽屉的手帕上面,最靠里的地方空了一块,抽屉的最深处有一块手帕躺在那里,多年没有人去触碰,不见阳光,很可能已经落上了灰尘。

  边汶南出神了一瞬,发现自己的右手探向了那个角落,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很快缩了回来。

  他关上了抽屉,用小锁锁上了,神色不变,上锁的手部动作里却透出了一丝惶然无措。

  边汶南直起身来,走到玄关穿鞋的时候发现了鞋柜上面的*色便利贴。

  ——南瓜,记得吃药!(笑脸)

  边汶南撕了一张,下面还有厚厚的一叠,也是写着同样的“每日吃药提醒”,想到那个留下便签的人叮嘱他说每天只能撕一张,边汶南放过了那一叠在鞋柜上略显违和的便利贴,只将手里的那一张捏了捏丢进了垃圾篓子里。

  他返回去,把柜子上的药每种按照分量倒在手心里,没有喝水干咽了下去。

  喉咙口留下一些涩涩的苦味,一直持续到他到了试镜场地还没有消退的迹象。

  把车停好,在停车场等他的助理过来接他,注意到了他清了几回喉咙,小心问他:“边哥,是不是喉咙不舒服?喝一口矿泉水吗,我手里有,没开过的。”

  边汶南谢过他,喝了几口下去,喉咙的异物感好了一些。

  他在脑中想了几遍剧本,不知不觉便到了试镜的地方,一路上走过来,边汶南察觉到一些古怪的气氛,不知为何,他的心跳漏跳了两拍。

  走到门口,这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边汶南的脚步下意识地迟疑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胸口的手帕,还好好的收在口袋里。

  身边的助理发现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地叫了他一声:“边哥?”

  门里似乎有谁说话的声音,这个声音越来越近。

  边汶南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很快顿住。

  因为门在面前打开了。

  门口正对着落地窗,亮光从那人的身后逆光而来,差点便要使人睁不开眼睛。

  边汶南的耳中忽然开始耳鸣,血液蜂拥而上,连身边所有的画面都开始变得缓慢无比。

  只有这一个人无比的清晰,像是黑白默片中唯一的色彩。

  边汶南想到当年那个穿着黑色POLO衫的,脚上蹬着一双黑色运动鞋的少年,眉眼俊秀无铸,他走到讲台边上,抬眼往下望的时候扫了一圈,最后停住之时正好与坐在底下的他对上了视线。

  少年的声音低沉微冷。

  “我叫黎程辉。”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缘,妙不可言:)

  *

  是的,就是这么一点不拖泥带水地让他们遇上了。

  《珍馐》每个故事第一章开始都会写好参考的TAG,或者文案里也可以看,这篇扣了一颗星的甜度半颗扣在“破镜重圆”TAG上面,半颗扣在那部同志片上面,攻受两个人一直都只有对方,HE保证。

  暂时不日更,《同行》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欢迎在更新稳定之前收藏评论养肥,缺爱的单机作者需要小天使们爱的评论!MUA!!!

第二章并肩同行2思想工作做完了?

  门口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两秒之后同时移开了视线,仿佛就只是单纯因为开门之际,看到有人而怔愣了那么一瞬间。

  “汶南来了?”

  那人具有压迫感的挺拔身影背后走出来一个中年人,身上穿着深棕色的中山装,唇上留着胡须,站在那人旁边只勉强到他的肩膀,大概是因为身材偏胖,脸部轮廓柔和,显得一团和气,很好说话的样子。

  边汶南此时出奇的冷静,尽管离那人不过半臂的距离,似乎再走一步就能与他撞在一起。

  眩晕过后,他的心跳已经变得无比的缓慢,先前吃下的药留在喉咙里的苦味在这一刻蜂拥而上,边汶南忍住了咽口水的冲动,“赵导。”

  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异样,没有沙哑,没有破音,什么都没有变。

  仿佛还是平时的样子。

  那人堵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意识到他高大的身材会让人根本无法通过他身边,进到门里头去。

  “程辉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是要去洗手间吗?”赵擎法说罢看到一旁的边汶南,瞅了一会儿,忽然对他们俩道,“你们应该认识吧……”

  边汶南眼睛一跳,“赵老师,我们不认识。”

  “不认识。”

  边汶南一愣,意识到另一个声音是谁的,下意识地抬眼,正巧对上黎程辉看着他的双眼,幽深如一口古井。

  恍惚间似乎能看到那古井中一丛火苗,再仔细看已经没有了。

  耳边听到赵导的话,边汶南的肩膀上一重,“你们没有合作过?……那太好了如果顺利的话,岂不是我这部电影是你们的第一部,荣幸之至。”他拍拍两个人的肩膀,“在我眼里你们俩都是这个行当里难得的好演员,好好演,正常发挥,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不等他们说什么,就推了推他身边的黎程辉,“你快点去吧,别憋坏了。”

  门在身后合上,边汶南跟着赵导往里走。

  那人一走,边汶南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双腿却发虚起来,心脏也开始狂跳,脑中一直想着的剧本情节烟消云散,只剩了一团乱麻。

  他首先想到那人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时来试镜的应该只有……

  边汶南的口还未张开,赵擎法像是已经料到他要问什么,他说:“程辉他来试镜‘卫行舟’这一角色,刚刚我和孙天他们已经看过他的‘卫行舟’了,汶南,你已经准备好让我们看你的‘叶青’了吗?”

  边汶南抿住了双唇,对着背手微微抬头看着他的赵导轻轻点了点头。

  *

  听到他自己需要试镜的剧本片段,边汶南并不意外。

  或者说那是在他的戏份中,心理戏尤为重的一段。

  叶青这个角色在整部剧本里就是一个台词不多,但是情感变化却最为激烈的人,所以也对于演员来说有着极高的难度。

  相比于一个台词多,性格简单的人,这样的角色要难驾驭的多。

  正对面的赵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边汶南微微侧过身,走了几步,他的眼睛微微垂着,一直看着地上,手时不时地擦过额头,那边似乎有着略长的刘海,扎的他的眼睫发痒。

  他的余光像是无意间瞥见了什么,脚步一顿,整个人都止住了,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地。

  他踌躇了片刻,轻轻靠在了遮挡物的后面,偷眼看向远处,动作娴熟,似乎不止这么做过一两次。

  他微微靠在遮蔽物时不时地往回缩,好像很怕被那边的什么人看见自己。

  但是天不遂人愿,那边的人似乎因为什么往这边过来了,他却愣在了原地,躲闪不及,如同一只被抓了正着的偷吃主人鸡腿的小老鼠。

  他的身体微微颤起来,很想把自己远远的藏起来,但是双脚却如灌铅一样不能动,只能将自己尽量缩的小些。

  然而他再缩也没办法完全把自己缩到洞里去,最终还是暴露在外,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反倒不怕了,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人的身影里自己越来越近,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只有这一个奔跑入他生命之中的色彩鲜艳的人。

  他睁大的双眼里映着光亮,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胆怯,他飞快地低下了头,害怕脸上泄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摇摇头,似乎听见了那人的话,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期间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换了另一只手。

  那人要走了,他想跟上去,腿动了动还是停住了。

  他的那只手微微收紧,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双眼中的光亮闪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慢慢熄灭了。

  ……

  全场鸦雀无声。

  边汶南抹了抹脸,把脸上所有属于“叶青”的情绪都擦掉,又变成了一副温润内敛的无害模样。

  他听见面前的赵导轻轻鼓了鼓掌,眉心舒展开来,视线一移却看到了那人也坐在那边,拿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动静太小,边汶南方才入戏时都没有注意到。

  “我果然没看错,”赵导说,“汶南的戏还是这么真,明明没有一句台词,就像是角色活了过来一般。”

  他的视线落到他身边的黎程辉身上,“程辉,你和汶南去演一场,看是不是势均力敌。就演那主角两个人最后一场戏。”

  话音刚落,被旁边的孙编剧用手肘戳了戳,“老赵,最后一场是……”

  “我知道,”赵擎法把他胳膊肘挪开,“亲热戏,总得过这一关的,到真上机拍的时候难道要用特效把他们P一起去吗?”

  “……”孙天看了看面前和旁边的两人,说,“两孩子不是才刚认识,你对着一刚认识的大男人能亲热的起来吗?”

  赵导似乎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看看边汶南还是一副等他做决定的样子,而黎程辉更不用说,脸上冷得要掉冰渣,“那行,那就到亲热戏之前打住好了。”

  边汶南面上看不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那人应该也是如此,不过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波动的情绪。

  边汶南看见黎程辉从位子上站起来,正迈开长腿,往这里走。

  他忽然发现他今日穿的黑色风衣似乎与自己身上的撞了,边汶南穿的也是一件风衣,只不过是米色的。

  “等等等等!”

  屋里的人一致的转头看向门口。

  风风火火的女经纪人一推开门就往边汶南那儿跑,绕着人转了一圈,才松了口气,似乎对于他身上是否少了几根毫毛十分的在意。

  “汶南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边汶南:“……”

  “没有。”他认真地回答了自己忽然出现的经纪人。

  “小吴   在周晶雯心里有一把秤,颜值越高,身材越好的男人,危险度越高。

  别说她面前这个人了,爆表了好吗!

  她现在也管不得会不会得罪人了,直接说:“赵导,孙编,我和汶南出去说两句话,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

  然后伸手把旁边的边先生拉了出去。

  也没注意到那个“危险度爆表”的男人一直盯着她抓着边汶南手腕的手看了一路。

  把人扯到走廊里,周晶雯问他:“汶南你老实跟我说,现在你还想演这部戏吗?”

  边汶南看到她呼吸还没稳的样子,嘴唇上的口红不小心蹭到了哪里,唇角花了一点,原本一个出门在外时时刻刻都要靓丽得体的女士此时显得有些狼狈,没有波动的心里不知为何软了一瞬,“周姐……”

  周晶雯还不知道自己的妆花了,她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男人,那眼神就像是看偷跑出去玩一圈结果弄了一身泥回来的弟弟,“原本说演卫行舟的卢浜接了另一部武侠戏,今早登机走人了,没想到换的是他来演卫行舟,”对于那个从国外镀金回来的影帝,周女士没啥好脸色,“卢浜是有妻有女的前辈,在圈子里的风评很好,黎程辉是什么人,冷冰冰的大影帝,你还记得先前的那件事情吗?”

  边汶南知道,是说黎程辉在拍戏的时候吓哭了和他搭戏的女小花。

  那张臭脸……边汶南觉得可能的确有这个效果。

  边汶南现在已经从乍见那人的混乱眩晕里缓了过来,看见面前的经纪人又不想他演,又怕他这样得罪人,担心的不知该怎么是好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父母找过她,也不知把自己说成了什么样子,仿佛将他形容成了一碰就碎、阳光一照就会融化的易碎品。

  都已经过去了。

  边汶南想到门里的那人,他和海报上、荧幕上的人相差无几,但是却与自己记忆里鲜活的少年渐渐远了。

  这么多年刻意地避开这个人,差点将自己逼进了逼仄的胡同里,到了如今忽然感觉到了累。

  有些人是避不开的,既然已经重逢,边汶南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将他当成一个路过生命的陌生人。

  本来便是两条不相关的平行线。

  他垂下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胸前藏着的手帕上,轻轻地收紧。

  “所以说,你要和他演这部电影?”周晶雯揉了揉眉心,“确定?”

  “真搞不懂你们演员的脑回路,到底为什么非要演这部戏?”

  边汶南知道她再一次向自己妥协了,看她跺了跺脚,心里一跳,总觉得她脚上高跟鞋的尖跟会嵌进地砖里面去。

  “思想工作做完了?”坐在椅子上的赵导对走进来的边汶南和周晶雯说,挥挥手把站在他面前的黎程辉赶走了,“那不浪费时间了,后头试镜的人还有好多,你们现在对戏吧,小黎刚刚和我提建议,我们对另一幕。”他拿起桌上的剧本一说。

  改另一幕?

  边汶南心中一动,看向朝他走过来的黎程辉,他也在看他,身上气势已经变了,那双古井一样看不清情绪的双眼里出现了些许的好奇与疑惑,就像是看着一个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陌生人。

  那是卫行舟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我们怎么会是平行线,明明应该是团在一起的线团。

  *

  黎攻已经开始他的进攻啦,不过南南没有那么好对付哦~

  下章预告:边汶南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那里,有些隐隐作痛,他觉得那人可能是故意使了那么大劲去抓的,可能已经红了。

第三章并肩同行3

  对戏很顺利,这一幕是电影里两个主角成年后一场意外的相遇,一个是来夜总会查案的警察,一个是跟在老板身边的驻唱歌手。

  扑朔迷离的案子,还有那些不可明说的夜总会里的暗潮汹涌。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说不出口的秘密,和被人故意隐瞒下来的真相。

  等待随着剧情的发展而慢慢铺陈开来。

  里头唯一的肢体接触就是卫行舟拉了一把叶青的小臂。

  试镜之后,边汶南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那里,有些隐隐作痛,他觉得那人可能是故意使了那么大劲去抓的,可能已经红了。

  仿佛此时还能感觉到那个人铁钳一样的手箍在他手臂上的用力。

  边汶南摸上那儿之时,似乎感受到了衣服上轻微的湿意……莫不是那人手心里的汗?想到这里他抬头去看那边的黎程辉,他正在同赵导说什么,边汶南也是才知道原来黎程辉与赵导的关系不错。

  那人像是极为警觉,边汶南刚把视线投过去,他就看了过来。

  边汶南看到他收回视线转头说了两句,然后与僵在原地的他对视两秒,朝他走过来了。

  意识到他的确是走向自己。

  他瞳孔一缩,大脑莫名一片空白。

  等边汶南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到了走廊里,朝着电梯去了。

  电梯上的数字很快下降到他所在的楼层,边汶南走进去的时候电梯里没有人,门关上之前,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直直停在了门口。

  他抬头从电梯门缝里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最终被关上的门所完全阻隔。

  边汶南怔怔地看着对面电梯门所映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脸。

  为什么要逃?不是说了可以的吗?他问自己。

  倒映出来的那张脸面无表情,原本温和如水的眉眼渐渐结成了冰,内心封藏着的棱角一一显现了出来。

  边汶南走到停车场才忽然觉得有点冷,一摸身上,发现只有一件毛衣。

  刚刚试镜的时候把风衣脱了放在椅子上了。

  边汶南看着自己的车,更重要的是,车钥匙也在风衣的口袋里面。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刻,他听见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过来,边汶南望着空荡荡又阴森森的地下停车场里出现了个人影,待他走进了,才看清原来是自己的助理小吴。

  “边哥!”小吴看见车边站着的人,把手里的风衣外套递给他,“你的外套落在那儿了,”他听见边汶南向自己道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边哥不用谢我,刚刚你突然走了的时候,是黎哥发现你没拿,然后让我追过来给你的。”

  边汶南想了想,难道刚才那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是为了给他衣服吗?

  过去了这么多年,记忆淡了,关系也淡了,边汶南忽然醒觉,可能对那些过去耿耿于怀、迟迟走不出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也许连另一个当事人,都已经渐渐淡忘了。

  *

  边汶南失眠了。

  事实上,这些年里他已经隔了许久没有失眠过了。

  这次一开始失眠就来势汹汹,边汶南明明极其的困倦,极其的疲惫,却找不到从前陷入睡眠的感觉,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一段最黑暗的时光,无法入睡,痛苦难熬。

  还好周晶雯应该是打算让他在电影开拍前休息调整一会儿,所以最近没有通告也没有接新戏,不然强打起精神去工作去面对粉丝,会使他的状态变得愈加的糟糕。

  不过即便如此,时间一久,边汶南对于这种状态感到烦躁,他不想再变成那时狼狈无比的样子。

  或者说,有些恐惧自己再变成那时不受控制的样子。

  边汶南的公寓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助理跟着,也不喜欢被人“入侵”私人领域,偶尔光顾这里的只有他的经纪人和家庭医生。

  边汶南厨艺并不算好,他出生在一个离异家庭里,但是母亲属于那种包揽一切东西的大家长,经营公司的同时,也注重给他最好的教育,以及最好的生活。

  不让他接近厨房,从小到大什么都帮他包办好了,虽然但最后还是没能战胜时间所带来的意外。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儿子将来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东西,我儿媳自然也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漂漂亮亮!现在把你教的十项全能,到时候变成个什么都帮你媳妇做的妻管严怎么办?”

  边汶南出了一会儿神,锅里下的冷冻饺子都煮烂了,他手忙脚乱地把他的晚饭给盛到碗里,然后端到了桌上,餐桌是他妈挑的,简单粗暴地挑了个最大的,把整个客厅占得满满的,而他只占据了其中小小的一角,显得有些可怜。

  因为之前的许多件事情,边汶南已经和边母冷战挺久的了。

  不过他知道边母嘴硬心软,抹不开面子下不了台,私下里还是一直帮着他的。

  最近她因为收购小公司的事情正忙得不可开交,如果知道他执意接了和那个人一起拍的戏,不知会怎么生气。

  还好等她空下来看看儿子的近况,边汶南那时应该已经和剧组去片场了。

  不过就算她早知道了,大概也会很快败给他。自当年那件事情之后,边汶南觉得边女士已经被吓得怕了,在他面前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纸做的老虎。

  边汶南脑子里把边女士的脸代入了纸老虎的身子,嘴里嚼着煮烂了的饺子露出了一个笑容,笑着笑着,想到另一个人,又很快黯了下来。

  把碗丢进洗碗机里面,边汶南洗完澡将白雾笼着的镜子擦了擦,对着镜子练一会儿剧本,这是边汶南的习惯,在开拍电影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把剧本里所有的台词和剧情都烂熟于心了,他会开始进入他所要扮演的角色。

  叶青。

  他将被水打湿的刘海拨了拨,叶青这个角色与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不相似,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相似点尽可能的放大,而不相似的相对放小。

  他发现大概是这几日睡眠严重不足,而且有意识地减少饭量的缘故,有些消瘦的迹象,对他所将要进入的角色来看,这是个好现象,虽然对他的健康来讲,恰恰相反。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男人,微微将自己的头垂下一些,隔着湿漉漉的刘海透出的眼神有些说不上来的阴郁。

  “阿舟,你听过一个雪夜诅咒吗?”

  镜子里的男人稍微将头抬起了一些,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他等了一会儿,紧绷着的脸颊松了一点,他极轻微地笑了,虽然从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来。

  他的笑容极为特别,哪怕是笑了,仍像是有不知深浅的阴影笼在他姣好的眉眼之间。

  “入冬之后,在下过雪的无人小道上走着夜路,会有很大的几率碰到很可怕的事情,所以每到这时知道这个的人,如果在雪地里走夜路,都会找一个同伴,肩并肩同行,这样就不会碰到那些不好的诅咒了……”

  ……

  长时间扮演叶青会使边汶南的心情很压抑,因为叶青这个角色所经历的东西大多都是压抑的。

  压抑会让他感到疲倦,尤其是失去了睡眠之后。

  边汶南从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了里头藏着的碟片。

  深夜,孤身,碟片,很大程度上会让人想到别的地方去。

  不过事实上并没有桃色成分,那只是边汶南的秘密。

  关了所有的灯之后,电视屏幕上的人影也会清晰许多。

  边汶南用水口服了三片安眠药下去,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或者说专注地看这一部他已经看过很多次的电视剧。

  屏幕上的男人眉眼年轻,甚至有些青涩,戏里的他扮演了一个小警察,初到警局里的毛头小子,一腔热血,到后来在一系列的案件之下,慢慢蜕变的稳重,他演的很认真,很真实,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在戏外冷漠高傲、难以接近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人身上寻找什么。

  电视剧放到了最后,变成了一片黑暗。

  边汶南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却一头冷汗的惊醒过来,他摸了一把满是冷汗的额头,心跳的很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一点,距离天亮还有好久。

  他隐约记得是美好又短暂的梦,但很奇怪的,醒的时候没有任何美好留在心里。

  边汶南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继续这个梦的欲望,还有这些天以来失眠的困倦也一齐涌入他的脑海里,造成了一段空白的耳鸣。

  他爬起来,将灯都开了,惶然四顾时看到玻璃上映出他此刻苍白疲惫的脸。

  边汶南猛然发现自己这两天的状态的确不是很好。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安眠药瓶,旁边放着一叠*色便签,上面写着“南瓜!不许吃太多!记得,如果克制不住想要吃,打我的××××××××!24小时热线!”

  他捏起了药瓶,昏昏沉沉间也不记得自己倒了多少,只记得这一回干咽下去,仍是有许多许多苦涩留在了喉咙口。

  可惜的是,陷入黑暗之后,他并没能继续做那一个他所心心念念的短暂而美好的梦境。

  *

  那年黎程辉是作为转校生转到他们学校里来的。

  他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冬,这个城市夏天尤其的热,而冬天降临的也特别早。

  黎程辉高中的时候性子特别冷,而且年轻的脸上总带着一股狠劲,没人敢惹他。

  但是他偏偏又生了一张极为俊秀的脸,那一种俊美不同于边汶南亚洲式的柔和,更偏向于西方的立体,眼窝较深,嘴唇极薄,所以哪怕是常年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臭脸,也有大批大批的女生暗自迷恋这一个神秘的转校生。

  他在讲台上在班主任以及所有同学的目光中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任老师怎么引导,也不再开口。

  之前无意间与那人对视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边汶南无聊的在书上面画着东西,他画着画着,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班主任将人领到了他面前,“程辉,这是我们班的班长边汶南,什么事情找他就可以了。班长,人交给你,他刚从国外回来,课程上面的空缺你辅导他一下。”然后还没等他说什么,就指挥他旁边的同桌挪位子给那个转校生。

  那站在他桌旁格外高大的少年背着他的黑色单肩包,低着头,边汶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刚刚画的“大作”上。

  “丑。”

  边汶南:“……”

  他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在他旁边落了座。

  臭屁小子。

  边汶南忍了忍,可惜因为肤色过白,红了的一点就格外明显,哗啦一下,他将画了画的那一面给翻了过去,遮牢了。

  班主任回到讲台上面开始讲课,可是他的新同桌桌面上还是空荡荡的一片,只从他瘪瘪的书包里拿了一只笔出来转笔,笔盖都没打开。

  应该是刚到学校,班主任还没来得及给他课本。

  边汶南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书摊过去了一点,“这里。”他指指书上的一段,示意他老师在讲这边的内容,然后专心致志地撇头看讲台上奋笔疾书的老师。

  他没看到,旁边的新同桌瞄了一眼书上面密密麻麻又字迹清秀的笔记,就不再看了。

  那黎程辉在看什么呢?

  他心不在焉地转着笔,转笔的速度比他平常要慢了不止一倍。

  他看似是在看着讲台的方向,实际上目光落在了边汶南的脸上,比女生还要白皙的脸上刚才那一点红还没有完全褪去,有些扎眼。

  啪嗒,分神太久,手里的笔骨碌碌的甩到了地上去,笔盖与笔身都分离了。

  他看见了同桌有些诧异的望过来的眼神。

  该死。

  黎程辉空下来的手握了握,冷着的脸上闪过微不可见的懊恼。

  作者有话要说:

  边少年:这个人臭屁就算了,还弱爆了。

  黎少年:……

  *

  这两天都扑在作业的海洋里,有小天使在看么在看么在看么_(:з」∠)_

  下章预告:会出现一个比较重要的配角,南南很坚强,南南不会狗带的,放心。

第四章并肩同行4

  边汶南是被饿醒的。

  他闻到鼻间萦绕着一股轻微的消*水味,还没完全醒转过来,眉头先皱紧了。

  “不喜欢这个味道?”旁边有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来,阴嗖嗖的说,“那你还敢乱吃药吗?”

  边汶南:“……”

  睁开眼果然看到床边站着个人,半长不短的梨花头有些乱糟糟的,似乎被它的主人很用力地抓过,眼前模糊褪去的边汶南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过那很明显是被怒火给点亮的。

  边汶南透过她占据了自己大半个视野的身影,看见了她身后的背景仍然是熟悉的家具和壁纸,而不是冰冷的纯白色病房。

  唐安宁看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虚弱样子,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骂都不知该从哪里骂起。

  “我没事。”边汶南感受了一下,除了头有点晕之外,都处于正常范围。就是有些饿,他的目光稍稍搜寻了一下,定在了床头柜放着的碗筷上。

  热腾腾的香气像是被他这个眼神勾了过来,可惜下一秒就被面前的人挡住了视线。

  边汶南只好往上移,最终落在那女子的脸庞上。

  唐安宁的长相和周晶雯截然相反,给人的感觉也天差地别,唐安宁长了一张标准的没有任何冲击性的美人脸,柳叶眉,小鼻梁,美得有些清汤寡水,妆容也很淡,至少边汶南看不出来。唐安宁把这叫做最无害的脸,她就是凭这张脸所向睥睨,走入每一个患者的精神世界。

  边汶南对于她超乎常人的自信与用词持保留意见。

  “知不知道如果我不过来一趟,你就要在地板上躺几天几夜也没人发现了??”唐安宁在边汶南面前的耐心总是特别少,在她看来再多的耐心面对这么个男人,也会被很快消耗殆尽,自己已经算是好的了,“一个大明星活成这样,连个贴心点的朋友也没有,全都被你给推开了!真该让你的粉丝看看你私底下的样子,还是她们那个男神吗?”

  “在外面正正常常,光鲜亮丽,明明是个多疑难相处的孤独症患者,这个世上是不是除了演戏演戏演戏,别的都打动不了你了?”

  边汶南四肢无力,根本躲不开她的口诛笔伐,只能正面全盘接收了。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我看你这个样子,离修仙成功,白日飞升也不远了!”

  ……

  唐安宁舒了口气,暴走告一段落,把这几个小时积的怒气都吐出去了,于是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边汶南心里头也松了口气。

  不过可惜还没能松完全,就怔住了,唐安宁一转身把放在床头柜上面的端盘端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哑:“边汶南,我告诉你,如果你自己都不想重新活过来,那么不管我这些年多么努力去救你,都是白费功夫。”

  边汶南看着她转身出去,似乎还有那么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眼中闪闪亮亮的东西,不过没能仔细看,就消失了。

  他默然片刻,闻着淡去的饭香味叹了口气。

  边汶南抬头看向门口,饿的眼前发晕地数着她还有几秒会回来,还没数到三十,唐安宁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端着换过的、热气更多的骨头粥来了。

  边汶南用勺子舀着粥,有些烫,他吹了吹,薄薄的热气笼在他白皙的眉眼间,一直被圈子里的人称为“贵公子”的相貌此时温和的像一幅山水画。

  唐安宁觉得这副皮囊是这个人全身上下唯一讨人喜欢的东西了。

  最可气的是,这样仿佛就已经足够了。

  “边先生,现在要给你做一个简单的心理辅导。”唐安宁咳了一声,艰难地把自己的目光从他脸上拔了下来,“在这之前要问你几个问题。”

  含着勺子的边汶南点点头,一副“你问吧我很健康”的样子。

  “你最近的失眠是不是很严重?是接了什么压抑的角色,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人,让你心理状态恶化了?”唐安宁有模有样地拿着一叠*色便签,准备记下来。

  边汶南:“……”不得不说是唐安宁,基本全中了。

  唐安宁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虽然这人长了一副“蛊惑人心”的温柔相貌,但其实在演戏之外和粉丝视线之外,面部表情基本趋于无,不过她专注观察的时候,能从他的一些细微表情里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你又接了什么压抑角色?忘记之前演那个叫什么袁降的杀人犯,结果歇了半年调整才走出来了吗?”唐安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柳叶眉都挤在了一起,虽然偏软的相貌仍是让她一颦一笑都像是在撒娇。

  “袁降”是边汶南三年前在一部警匪电影里接的反派角色,最后的结局是被主角打中胸口,从天桥上落到了海水里。

  这个角色因其狗血的经历而极其精彩,上映之后也在风头上压了主角一头。

  正是凭借这个角色,边汶南拿到了当年的最佳男配,而且自此慢慢摆脱这张脸给他的偶像光环,渐渐走到实力派的路上面,可以说是他演员生涯里的一个转折角色。

  巧合无比的是,那部名叫《前路难行》电影的导演正是赵擎法,编剧也是赵导的老搭档孙天。

  这也与边汶南现在接了赵导这部同性向电影的原因有关。很少人知道的是,三年前边汶南在拍摄《前路难行》时曾经出过一起意外,差点殒命,当时是赵导救了他。

  所以可以说,边汶南在知遇之恩、以及救命之恩的人情下,很难拒绝赵导对于他出演新戏角色的请求。

  “停停停!”唐安宁瞪大了眼睛,本来就大的杏眼连眼白都瞪出来了,“你说谁?黎程辉?不是你那个……”她看着边汶南没有情绪的脸,有些兜不住这个信息量,“你要和你那个渣男老情人演同志片??有亲密戏吗?……”

  边汶南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尴尬,显然是不知怎么回她。

  渣男老情人……边汶南低头琢磨了一下这个唐安宁对于那人的新称号。

  “你别逞强啊,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你从踩到濒危线上的精神状态给硬生生拖回来,想想你还有你的演戏生涯,还有你的粉丝!想想你可怜柔弱的心理医生我,还有你劳心劳力的经纪人周姐,还有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妈咪边董!”

  唐安宁现在是和周晶雯同款惊恐脸,她想到了什么,头上小灯泡一亮,狐疑地望着床上一碗热粥下去面色红润起来的病人,“南瓜先生,你这回怎么这么坦诚?我知道了……你不会要让我一起帮你瞒着边董吧?!”

  边汶南对她露出了粉丝待遇才有的微笑。

  唐安宁十年如一日地被他的颜迷惑的五迷三道,但是还是勉强用坚定的目光回答这个人:“这一回我是绝对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

  ……

  …………

  唐安宁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开了美颜滤镜的南瓜先生。

  “安宁,如果不去面对他,我永远都只会被困在这堵高墙内走不出去。”他说。

  她还能怎么办?

  自己努力奋斗、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结果那个病原体一出现就让自己的进度开始飞速倒退,这回是多吃了几片安眠药,下回就该割腕了!

  唐安宁咽回心头那口老血,只希望这招以*攻*能起点效用。

  ……如果一点效用都没有,那就干脆把那渣男影帝片成片,给南瓜熬汤喝!

  *

  西皮粉是一个很特殊的粉丝群体。

  他们有时候是因为两个爱豆的电影电视剧,或是爱豆之间不经意的举动,甚至于仅仅因为两个爱豆的颜值、性格各种方面相配而萌发出强烈圈地自萌的欲望。

  橙南教就是最后一种。

  他们自称为橙子和南瓜的后代,所以是橙南瓜。

  西皮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但如果没有两个蒸煮的粮,也是会饿死的,黎程辉和边汶南的西皮饭绝对是处于饿死边缘的状态。

  因为这两家的蒸煮不仅身在隐隐敌对的娱乐公司,是各自公司里的顶梁柱,但出道那么多年竟然都没有一起拍过电影拍过剧,就连同框都没有过!!

  可想而知,西皮粉们只能靠着圈子里的剪辑大触七零八凑剪出来、然后用同框黑科技把两个不同电影不同时空里的人剪到一起来过活。

  不过因为两位蒸煮的颜都太好,剪辑视频效果出群,勉强能支持这个冷西皮教在夹缝里生存下去。

  然后,某个圈内极冷的CP楼在这天出现了这样一个回帖。

  [cp]:#电影同行#开拍仪式启动!大雪覆盖的黑夜下,隐藏着一些什么秘密?咫尺天涯,与你同行!

导演赵擎法

孙天

黎程辉

边汶南……[/cp]

  ??????

  日常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我跑来刷帖,结果刷到了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官方的糖终于出现了?!

  刚去火速围观回来,把弱小伶仃的官博翻来覆去吃了一遍。前排冒充一下课代表给大家划重点:①两位即将碰面了②两位即将同框了③两位即将一起拍戏了④然后重点来了……这部戏是同志片!!!

  火钳刘明!泪流满面,终于有正版糖可以吃了!终于不用干啃大大们的铜矿黑科技了QAQAQAQ

  万年潜水*坐不住了……泪流满面+1

  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冷门狗竟然还有官逼民腐的一天……泪流满面+

  ……

  这个帖子炸出了一票潜水*,都以为自己是冷门狗的西皮粉们猛然发现他们的团体其实还挺大的。

  其中虽然有一些“这是假饼”之类的怀疑声音,毕竟是西皮专楼,最终也被淹没在了西皮粉们的欢呼声里。

  隔着网线的所有西皮粉们都期待着这个电影官博的壮大,好让她们吃粮吃到有饱腹感。

  因为实在是被饿的太惨了。

  这时候的他们还想象不到今后吃官方狗粮吃到变成一大堆撑死狗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黎影帝:??把我做成汤???

  边汶南:→_→

  *

  下章进剧组。

第五章并肩同行5

  失眠的问题在进剧组之前也没有好转。

  早上十点的飞机,边汶南坐再餐桌上面姿势优雅的吃他的早饭时,一大早跑过来的心理医生正在对着他的行李仔细检查、严防死守,蹲在那儿捣鼓了半天。

  边汶南就看着她把拖箱里两瓶安眠药给搜了出来。

  “南瓜先生,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唐医生晃了晃手里的药瓶,“不能过度依赖药物,是药三分*,每种药物都有它的副作用。”

  “我知道你怕失眠影响你的角色发挥,先用用看我跟你说的精神疗法,睡前泡个澡喝杯热牛奶,然后舒舒服服的,什么事情都不想,深呼吸三口气。”

  唐安宁双手摊平往下轻压,做了个深呼吸的示范。

  定眼一看病人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吃了一口刷了奶酪的吐司。

  唐安宁知道她拿走了这两瓶,边先生有的是钱去买另外两百瓶,于是她柳叶眉一挑,“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边董叫过来让她劝你。”

  边汶南:“……”这种熊孩子不听话就要喊妈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唐安宁把一瓶安眠药里的药几乎都倒进了另一瓶里面,只留下了三四片,然后把这装着三四片安眠药的药瓶放回了行李箱里面的原位上。

  “这些留给你,如果觉得自己出问题了立刻call我。”唐安宁捏着手,果然还是很想跟过去,以前边汶南外出拍戏都没有这种感觉,她把这一切归咎于黎程辉。

  如果不是他,南瓜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唐安宁想到她当年第一次看到边汶南的那天……她把视线投向了餐桌上的那人,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时光在他身上沉淀下来,但同时也给这个人留下了永远治愈不了的瑕疵。

  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玉瓷,瓷胎上却隐藏着不可磨灭的裂痕。

  阿嚏!

  黎程辉小声打了个喷嚏。

  他清清喉咙,开着满满一房间的衣柜,看着里头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助理顶着他的冷气,提醒他:“哥,我们是去A市,那边现在应该已经零下了。”他的视线在这些衣服里晃了一圈,言下之意是都太薄了,不能穿。

  黎程辉眉头一皱,助理发誓他看见了他冷脸上有如实质的烦躁。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提醒他:“黎哥,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打造型师电话,而且哥决定不搭专机、要和剧组搭一个航班的话要抓紧了……”您实在浪费太多时间了……后面这句话在助理喉咙里滚了滚,又重新咽了回去,说实话这也是他第一回发现黎哥原来这么注重外貌。

  黎程辉看他一眼,沉吟半晌,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

  边汶南插着耳机,他先前把剧本的Word下到了常用的iPad的上面,准备在飞机上将自己的戏份再过一遍。

  他看看窗外,飞机还没有起飞。

  机舱里已经基本坐满了人,全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有一批昨天已经先去了,边汶南抬起头来扫了一眼,他的旁边还空着,将耳机塞塞好,边汶南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剧本上面。

  他将页面往下滑了滑,滑到一个地方停住了。

  然后开始发呆。

  边汶南现在看的这一幕正是整部电影感情线最高-潮的部分,也是他最无从下手的一部分。

  他皱着眉头,食指在屏幕上轻扣两下,忽然察觉到旁边一暗,有人坐了下来,边汶南下意识地抬头,结果就看到了那幕剧本里的另一个主角的侧脸。

  侧面看去,那人鼻梁的弧度尤其好看,上面架着一个墨镜,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他今天里头穿了一件高领的黑毛衣,领子到下巴,机舱里很暖和,他伸手将外套脱了,放在了膝盖上,然后将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一张极冷淡的脸。

  边汶南见他似乎有望过来的趋势,想到自己正在看的那段剧本,心慌之下手一动,再低头发现手中的iPad已经直接被他关机了。

  边汶南:“……”

  黎程辉:“?”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诡异,坐在他们前面的赵导回过头来跟他们说话。

  “我们先拍别的,趁前头这段时间,现在好开始好培养感情,你们应该是第一次合作这种题材的电影吧?别因为太尴尬演的干巴巴的,对对就是你们现在这样,两个小年轻年纪也差不多,没有代沟,应该很聊得开啊……不像我跟小天,差了有将近六岁,三岁一代沟……”赵导还没侃完,就被他旁边的孙编剧拉了回去。

  “让他们自己磨合,你掺和一脚,不是更让他们尴尬吗?”

  ……

  赵导和孙编剧这一对老搭档,从00年就在一起拍电影,各自都没有伴儿,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公开过,圈子里面的人基本都心知肚明。

  边汶南自然也知道,在拍《前路难行》的时候就有撞见过几回他们在一起。

  一个写剧本,一个把剧本拍出来,一个写故事,一个将故事变成电影。

  走过了悠久绵长的时光,十分令人艳羡的一对。

  边汶南没有再转头看那人,反倒将脸偏向了另一边。

  飞机不知何时已经起飞了。

  小小的舷窗,展现的景色却极美,光线从云层里穿透而出,让看到的人仿佛在一片云海中畅游,心境也似乎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下来。

  但是边汶南知道自己的心还紧张地缩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揉捏过后,揪成了一团。

  在耳中音乐声的间隙里,边汶南并没有听见坐在自己旁边的人有什么动静,安静地仿佛睡着了。

  心跳渐渐平静下来的他缓缓吐息着。

  这些时日的困倦忽然一齐涌上来,边汶南双手捏成的拳头渐渐地松开了,恍惚之间,似乎闻到了一股极淡极淡的味道,有一点像阳光,但又不是那种经由阳光晒过之后的棉被上的味道。

  而更像是从阴暗的室内,走到阳光明媚的室外,第一缕光洒在额头上的温度。

  是一直,一直萦绕在那段记忆里的味道。

  也曾如细丝将自己紧紧地缠缚住,每一丝肌肤,每一个部位都被死死缠绕着,他将要无法呼吸,张口轻喘了一口气,洇湿的眼角有水光滑落了下去。

  被一只颤抖的手极轻极轻地拭去了。

  *

  “……辛苦你了,平常多教教他,程辉这孩子在国外待得比较久,挺多事情老师没办法教的,就靠你带带他了。”

  边汶南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去,刚走到教室门口,先望了一眼那个座位,果不其然是空着的。

  他平静的内心有些烦躁,说实话,边汶南并不想管班上这个特立独行的同桌,但是似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拴住这匹高傲的黑马的那根唯一的缰绳。

  边汶南刚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还没坐下来,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班长,”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手里抱着一大摞作业本,神色有些着急,“张老师说中午之前要收齐作业交上去,只缺你同桌一个人的了,可是我找不到他在哪里!”

  边汶南看了一眼那人桌子上堆着的一大堆书,其中还夹杂着试卷之类的。

  一个字,乱。

  他艰难地把视线从那堆书上面移开,对那个女生说:“你先在那里找找看有没有黎程辉的作业本,我去找他。”

  “好的!”数学课代表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把手里的一大摞作业本放在课桌上,开始埋头翻找。

  边汶南往走廊里走,在楼梯口停了一下,手摸了一下肚子,才想起来自己的午饭还没吃,忍着饿认命地一阶一阶爬楼梯。

  心里积了一层阴沉沉的黑灰,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那个小子揍他一顿,然后回去吃买好的饼干。

  推开门之后,边汶南的眼前一亮,天台上的风很大,阳光也十分的充裕。

  走了一段距离,在阳光最充足的平台上找到了他,那人躺在上面晒太阳,长手长脚彻底张开了占据了好大一片空间,而不是像平时经常看到的委屈的缩在座位里。

  走到平台前的边汶南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平台是水泥造的,肉眼看去都全是灰尘,而且高度十分尴尬,他无从下手,更别提蹭着一身灰爬上去了。

  他看一眼几乎近在咫尺的人,身下垫着校服外套一只手臂遮在脸上,似乎睡得正香。边汶南深吸一口气,叫他名字。

  “黎程辉。”

  “黎程辉!”

  “……”

  ……

  那人在呼唤声里岿然不动,睡得跟死猪一样。

  边汶南无语了好半晌,期间肚子又向他抗议了几回,他分神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表,内心挣扎了两秒钟,心一横闭着眼撑着水泥台,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结果不出他所料果然蹭了一身的灰,边汶南焦虑地在身上拍灰,忽然听见一声笑声,他拍灰的手一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微微抬头,看见躺着的人遮着双眼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来,正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动物的表演,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平时一直冷着的脸仿佛在此刻融化了。

  那笑容虽然转瞬即逝,笑痕却留在了眼角眉梢,愈发显出此人与常人相比,过于出众的俊美。

  边汶南:“……”

  “回去交作业,”边汶南平常都温和好说话的脸冷了下去,“还有,以后中午的午觉不能缺席,会有学生会来检查。”

  黎程辉瞧着他臭着脸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那张白皙俊秀的脸上又漫上几丝红晕,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心里莫名其妙有些热乎乎的,一时之间在那儿傻坐着看着人琢磨,一动也不动。

  黎程辉看见他的同桌转身蹲下去,手撑着水泥台的边缘准备下去的样子,可惜下去明显比上来难上一点,边汶南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条腿去找下去的正确姿势,黎程辉在后头憋笑憋得很辛苦。

  边汶南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一回头将人抓了个正着。

  这回他整张脸都默默涨红了,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把腿收了回来,又朝着人走了过去。

  黎程辉胆子大的很,不觉得这个斯文气很重的班长能拿自己怎么样,结果脑袋就被那人一拳头正中头顶,“咚!”的一声。

  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的黎少爷懵逼了。

  他脑子一热,将打完就走的人的胳膊扯住了,一时不查用的劲太大,把人直接拉了个踉跄。

  黎程辉看着站稳的那人在阳光下,略有些不耐烦的斜眼看他的样子,满嘴的话说不出来,最后只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受创的头顶,吐出一句话:“打了人就这么算了吗?”

  边汶南深呼吸了一下,忍住没再给他个爆炒栗子,脸上写着:那你还想怎样?

  黎程辉想来想去,憋出一句:“起码得给我抄两个星期的作业吧。”

  边汶南:……

  他一时语塞,真不知该说这个人无赖还是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边少年:他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

  应该是两条线,一条是他们现在,一条是他们相识相爱的破镜之前。

第六章并肩同行6

  “不行。”嘴角抽搐两下之后,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边汶南低头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左右搜寻有没有遗漏的灰尘没拍干净,虽然待会儿可能还要原路蹭下去,他嘴里说:“不过你不会的可以问我,我教你。”

  黎程辉看他现在原地拍灰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只在阳光下绕着圈,追着自己长尾巴咬的慵懒的猫。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有趣呢。

  黎程辉瘫着一张脸,心已经化了,虽然光从面上看,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蠢蠢欲动。

  他瞥到边汶南身后衣摆上的灰,嘴里道:“那边有灰你没有拍到。”

  边汶南听见他的话,低着头找了会儿:“哪里?”

  黎程辉看他双手拍来拍去就是拍不到那个地方,干脆起身走到他身后,往他腰下到屁股那块拍了两下,亲手把那黑色羽绒服上碍眼的白灰给拍干净了。

  边汶南在他迈着长腿,两步就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拍衣服的手就停了。

  他的同桌大概是成长快乐吃多了,长得特别高,边汶南自己已经是坐在全班倒数第二排的人,但站在他旁边还是矮了大半个头。

  坐在黎程辉后面的同学跟老师反映总被挡住视线,班主任大概是铁了心让他当自己的同桌,所以班会课重调座位的时候,把他们两个一齐拎到最后一排去了。

  仰头看人的滋味不太好,边汶南感觉到了浓重的压迫感,这在他同桌坐在座位上,或是躺着的时候是完全没有的……所以他还是喜欢这人躺着时眯眼看自己的样子。

  边汶南在电光火石内想了许多,下一秒感受到某个部位被拍了两下,全身骤然僵了。

  黎程辉举着那只拍了同桌屁股的手,与偏头看他的边汶南对视了两秒。

  黎程辉:“……”

  边汶南:“……”

  气氛十分微妙。

  “我帮你拍干净了。”黎程辉冷着脸巨镇定的说。

  “哦。”边汶南僵着脸,眼神都僵直了,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过显然没成功。

  这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下,黎程辉明明觉得自己没干什么,也被怪异的边汶南弄的全身毛毛的。

  “叮铃铃铃铃铃——”极度的寂静中,突如其来的铃声横插-进来。

  边汶南脸色一变,抬手看了一眼袖子下面的手表,“十二点二十了!快走!”他顾不得满地的白灰,想往地上跳,旁边的人先一步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动作可谓是流畅至极,如履平地,一点灰没有碰到。

  平台下面的黎程辉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大腿,“跳!”

  边汶南下意识地往前一蹦,那人的力道极大,几乎托着他在空中腾空了,然后轻轻落地。

  瞧着他有些受惊的表情,黎程辉不知怎么的笑了,这一回的笑在脸上停留的长了许多。

  边汶南也没时间去问他为什么傻笑,带着他往楼梯那儿跑,睡午觉之前班主任会来班里望一眼,如果被发现他们不在就遭了!

  结果那天他们跑到教室前面正巧撞上了班主任,被留在走廊里说了两句。

  再后来……

  这只是回忆里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然而他与那个人已经在时光的洪流里步入殊途。

  渐行渐远。

  到后来边汶南再想起这一段记忆里的时光,记忆犹新的只有那时站在平台上,洒在身上的,格外温暖的阳光了。

  *

  到了剧组预定好的酒店,边汶南发现自己与黎程辉的房间被安排在隔壁两间里。

  他皱了皱眉。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赵导对于他和那人存在着一种微妙的撮合在里头,不止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关系,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天色已晚,边汶南开始整理行李,一打开首先摸到的塞在外面的毛毯,他抽出来拿在手里,发了一会儿呆。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在机舱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他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去,下意识便抓住了。

  落在手中的便是一条毛毯。这不是他的,他偏头看了一眼叠在靠窗那一侧的毯子,

  这条毯子捏在手里之时还带着身上的余温,边汶南脸上不自觉地带上点茫然。

  “程辉看你睡着了给你盖上的。”孙编剧恰好侧头帮睡着的赵导取走他掌中的剧本看到他,于是轻声解释了一句。

  边汶南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座位上是空的。他心里像被人用脚狠狠踩过,一片狼藉,手里机械的将毛毯叠起来,放在了那个空座位上面。

  他听见有人落座在自己旁边的声响,双眼看着小小的舷窗,窗外漆黑一片,机舱里的光线比较暗,但是微弱的光在窗上仍是映出了坐在他旁边那人的侧脸。

  这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如此的陌生又熟悉。

  边汶南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又很快隐没,冰冷的东西在他翻江倒海的心里重新沉淀下来。

  *

  他们剧组取景地是有名的雪都,冬天尤其的冷。

  电影《同行》主要讲的是发生在雪夜里的一起连环杀人案。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卫行舟,以及与案件有千丝万缕牵扯的叶青两人,在这个案件中越陷越深,甚至暴露在凶手眼皮子底下成为靶子,最后死里逃生,将凶手绳之于法的故事。

  电影里的主角两人一共有三次同行,层层递进的高-潮,是电影的感情内核所在,极为重要。

  赵导拍电影有个毛病,不喜欢打乱了拍,一定要按照一幕一幕的顺序来。除非是倒叙插叙之类的。

  在他手下拍戏不用担心的一点就是,基本不会出现两个演员刚开始对戏,上来就是吻戏这种情况。

  黎程辉想到这里,内心倒是有些遗憾。

  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气,面前便出现了一片白雾,实在太冷了。

  他的目光搜寻着,落到了不远处的那人身上。那人身上裹着两件羽绒服,拿着剧本看着看着,打了个喷嚏,他身旁的助理在他身边直转悠,他反倒把身上披着的臃肿的羽绒服都脱下来给他,于是只有一件黑色棉袄。

  还是过于单薄了。尤其是这个人还特别的怕冷,莫说是冬天,就是夏天在教室的空调里一吹,也冷得面色发白,四肢冰冷,许久都回暖不起来。

  黎程辉看着他的样子,眉头一皱。

  他早发现这个人比先前瘦了许多,他猜到是边汶南故意为了角色而控制了体重。

  “叶青”这个角色是有些清减的、沉默的,甚至带了点阴郁。所以边汶南大概在进组之前便调整了饮食,虽然毕竟骨架在那里,看起来仍明显比先前清瘦了不少。

  “少年叶青”设定的年纪要比边汶南的年龄小上许多,他换了一个偏学生的发型,额头的齐刘海偏长,过了眉毛,还好边汶南本来的容貌就很有少年感,低头的时候,有些叶青沉默羸弱的影子。

  可以说是与他平常对外的样子不甚相同,也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黎程辉知道,这是入戏了。

  当时赵导看了剧本之后,说他心里第一个叶青的人选就是边汶南,因为一个人的故事在眼里是藏不住的,即使他表现出来再怎么的正常,间或也会有伤痕露出的时刻。这正是叶青这个角色所需要的感觉。

  黎程辉放下保温杯,造型师来给他整理发型和衣服,他从边汶南身上收回视线的那刻,眼中铺天盖地的情感便收敛了。

  他的阿南就在这里,不会跑。

  他没有变,自己也没有变,只是变老了。

  他的阿南还是那个一本正经在课本上画画的同桌,还是那个迟疑地爬上水泥台,焦急地在身上拍灰的少年,还是他记忆中熟悉的班长。

  黎程辉对自己说,慢慢的,不要着急。按计划来,不要吓到他。他已经等得许久,不差这一点时间。

  他们之间的时光虽然因为那些事情而浪费了许多,但是也有许多未曾流逝蹉跎的,仍在后面排着队,等待着他们一起度过。

  只要这个人没有消失不见,还在这里,还在他的面前。

  那么未来就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

  “……《同行》第……action!”

  ……

  卫行舟将手里的篮球扔到面前的篮筐里,一大早小区里的篮球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冬天的早上格外的冷,但是他穿着运动短袖,还是出了一身热汗。

  他习惯在一大清早爬起来绕着小区跑上三圈,然后带着篮球到这个篮球场来独自一个人打一会儿篮球。

  “啪嗒!”

  又一个球进了。

  卫行舟从半空落下,手臂的肌肉流畅优美,投篮的样子俊帅非凡。

  他是故意这么炫的。

  因为他在好几天前就发现自己多了一个观众,这个小观众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不声不响,可能是有些胆小,偷偷躲在墙后面看着。

  卫行舟总有一种他已经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了好久的错觉。

  他等了许久,小观众都没有想出来走到他面前的想法,心里的好奇终于占了上风。

  卫行舟在下一次投篮的时候,用手腕故意将球往那儿推了一把,球便弹到了那边去。

  篮球骨碌碌地往那边跑,停在了一双旧旧的运动鞋前面,那双运动鞋的主人有些局促地往后小小退了一步。

  他终于正面看清了那个少年的样貌。他的肤色极苍白,有些瘦弱。令人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双藏在刘海里的眼睛,乌溜溜的,像是黑色的玉石。

  卫行舟对他笑着说:“你好,可以帮我捡一下你脚边的篮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叶青:不捡。

  全剧终。

  *

  昨天说错了,应该有三条线,还得加上电影里的那一条,不过电影这条线占的比例不多。

  这几天感冒了,喉咙好痛好痛,小天使们记得保暖,注意别感冒啦~

  文文真的好冷啊,有没有小天使在寒冬里给码字码的手冷脚冷的作者菌送点温暖的么么哒,呜呜。

第七章并肩同行7神助攻小胖恬。

  叶青轻轻呼出一口气。

  化为绵延的白雾倾吐出去,不消半刻,又消失在眼前。

  那边传来“砰砰”的运球声,间或还有篮球进框的“嗤哐”声。

  他小心将视线探出去,便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在篮框前投篮,一个两个三个……球进了好多个,他只紧紧盯着那背影,眼中流露出羡慕与向往。

  叶青手脚冰冷,脸在冷风里冻得红了,却还是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人投篮,像是在看着什么精彩无比的东西。

  忽然他脸一僵,不知所措的看着那篮球从那少年手中滑落在地,然后朝自己的方向蹦跳过来。

  叶青见那人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微微睁大了双眼,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有这一个奔跑入他生命之中色彩尤其鲜艳的人。

  叶青是什么时候注意到卫行舟的?

  整个二中没人会不知道卫行舟,因为他成绩好,人缘棒,还是学校里的篮球队长,为二中拿了好几个奖牌回去,他们都叫他“卫队长”,就像是拥簇在太阳身边的白云,而卫行舟就是那个闪闪亮亮的发光体。

  这个发光体身上拥有着一切他所渴望的东西。

  而这些都离自己和很远很远,发光体注定会变得越来越明亮,而生活在另一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他会陷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叶青只是看着,他只是那无数拥簇在月亮身边的星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就算是无意中知道了卫行舟的晨练,也只是默默待在一旁注视他。

  叶青没想到两条平行线也会相交的一刻。

  像是所有堆起来的东西被一夕推成废墟,叶青整个人落在那人的视线里,如同被暴露在蛋壳之外的雏鸟,没有任何屏障遮挡。

  他的双脚仿佛灌了铅一样不可动弹,只将自己的眼睛隐在了略长的刘海下。

  他听到了自己心底隐秘的呼喊,呼喊着一个救世主来将他从阴暗的泥淖里拖拽出来。

  心里尖叫着“救救我!”。

  然而面上的他只是在光芒的注视下,缄默不语。

  叶青听了那句话,看看滚到自己脚边的篮球,虽然理智告诉他要转身逃走,但是情感仍是驱使着他弯下腰来,捡起了那个篮球。

  他冰冷的手触碰到同样冰冷的篮球。

  抬着头递给面前的那个人,他看见那人微微低头专注看他的双眼,似乎有好奇,似乎有惊讶……这么的近,只相隔着咫尺的距离,仿佛正在呼吸着对方吐出的空气。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卫行舟接过那只篮球,视线却仍落在他身上,因为他发现那一双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后背忽然窜上了一层酥麻,像是莫名有什么电流从后脑勺一直蔓延下来。

  这是他待在这个小城那段时光里见到叶青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再见已是数年之后,物是人非。

  ……

  “CUT!”

  黎程辉看到边汶南的眼神变了,他微微将刘海拨到一边,像是对每一个和他对戏的普通人一般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助理那边走去。

  黎程辉不喜欢边汶南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好似他就是所有无关紧要的人中的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也会被别人的戏所围困住。

  刚刚在与边汶南对视的时候,黎程辉反而出戏了一瞬,觉得那是看着自己的眼神。

  然而,那却是属于“叶青”的。

  黎程辉捏紧了拳头。

  边汶南僵着脸,助理将衣服披到他身上,把热水递给他,他喝了两口,僵着的脸方才慢慢缓和下来。

  这第一天戏拍的与他想象中相比的要轻松。

  只要维持住现状,他觉得自己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刻。

  边汶南现在最怕的是,那人忽然“记起了他”,不再与自己做形同陌路的陌生人,非要牵扯出一些陈年往事出来,那便是最糟糕的一种状况。

  边汶南想着这些,热水的白雾在他面前摇晃,透过白雾他方才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在片场里的少女,那少女夸张至极的裹着一层棉被窝在一个躺椅里,似乎手里还抱着一个粉红色的电热水袋。

  她似乎一直在悄咪咪的盯着他,见他望过去,团成球的整个人激烈的一抖,眼睛bling一亮!

  边汶南想过参演的女演员,想过场记随行助理等等,艰难地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法将这张陌生的脸与谁对上号,他的双眼里闪现着些许疑惑,可是分明这个小姑娘认识自己的样子……莫非是粉丝?

  那少女见他站在那儿看着自己,激动地一掀被子,从里头跳出来,蹦到他的面前,全身都在不停打着哆嗦,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紧怀里的热水袋。

  边汶南看见那粉红色热水袋上明晃晃地映着一个广袖玉冠的男人,眼熟至极——正是上部戏里穿着古装的自己。

  边汶南:“……”看着自己的脸在热水袋上并且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看着小姑娘期待的脸,还是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能露出了个微笑。

  边汶南看她爱美的穿着格子短裙,腿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白丝袜,冷得直打摆子,还坚定地站在自己跟前,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身上的羽绒服帮她披上了。

  小粉丝顿时被他一笑一披衣弄的要当场昏倒,一脸这辈子都不要换衣服的表情。

  “你是来探班的家属?”边汶南猜测,因为如果单是粉丝,也不可能有这些排场,他望了一眼那边的热水瓶棉被和烘脚电炉……

  小姑娘瘪了瘪嘴:“汶南哥哥,你不认识我了?”

  边汶南一愣,觉得她的声音有一丝耳熟,似乎很久之前在什么地方听过。

  小姑娘失望了一小下,又很快重新打起精神,眼睛亮晶晶的,“汶南哥哥,我是胖恬啊!”她为了促使他回忆起自己,还鼓起了脸,像是要显示她从前胖嘟嘟的样子,“易(记)七(起)窝(我)落(了)磨(吗)?”

  她瞄了一眼他身后,似乎看到了什么,鼓起的脸颊顿时如同戳了一个洞的气球,biu地瘪了,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手里的热水袋遮在自己脸上。

  理所当然的不起作用。

  边汶南看着高大的男人一把拎起小姑娘,任由她四肢乱踹也硬是不动如山地将人拎走了。

  刚才在他面前乖的像小白兔的小姑娘顿时现了原形,张牙舞爪的叫:“哥哥我之前   边汶南看着黎程辉从背后出现把人拎走,怔在了原地,手里的热水还袅袅升着热气。

  *

  黎程恬掖了掖自己被扯乱的衣领,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

  黎程辉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黎程恬看出他是要叫人过来把自己接走,拼死挣扎,因为身高悬殊过大,只能跳起来阻挠他的恶行。

  “混蛋哥哥!你不能这样!”黎程恬气喘吁吁,“爷爷他知道我过来,他同意的!”她看黎程辉无动于衷地拨通了电话,反倒冷静下来,“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我和汶南哥哥聊得开心,心里不舒服了?……喂喂别对我说,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和汶南哥哥好好说过话哦?”

  黎程辉:“……”正中红心。

  黎程恬对他晃了晃手里热水袋上的俊秀出尘的古装男子,咧着一嘴整齐的小白牙笑。

  她眨了眨眼,诱惑道:“哥哥,我是来帮你的,照你这半天闷不出一句话的闷油瓶模样,哪里能拿下汶南哥哥啊?你需要你聪明伶俐的妹妹我,昂的斯丹的?”

  黎程辉看着妹妹势在必得的小狐狸脸,眯起了眼睛,抿着嘴唇吐出三个字:“不需要。”一根手指一戳她凑过来的额头,把她戳的哎呦一声。

  “……傻蛋哥哥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口亨,绝对不会。

  黎妹:→_→

  *

  神助攻出现了。

  JQ就在后面,快了快了~

第八章并肩同行8初吻get√

  夜里忽然下起了小雪。

  大概是气温实在太低,雪花很快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刚刚能印出浅浅的脚印。

  外景拍摄提前收工,赵导原本还留着人想观望一下雪势,看能不能再拍几条,旁边的孙编剧拉住他:“一口气拍到现在了,天气这么冷,让孩子们休息休息。正好我看这一个星期都下雪,等雪积的厚一点,好多场景都能实地拍了。”

  赵导看了看手里的进度,拗不过他:“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吃顿好的热乎热乎,明天我们就不歇了。”

  在场的全体剧务和演员都觉得这是最后的晚餐的节奏。

  边汶南没去这个最后的晚餐,倒不是想逃避谁,实在是没有胃口。这几日拍戏拍的太入神,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将他花了许多时间调理好的老胃病给引了出来。

  失眠外加胃痛。

  他有些庆幸唐安宁没来,不然可能真要不管不顾把他抓回去。

  一回去边汶南就把房间里的空调都打开了,暖风一时之间没法灌到每一个角落,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冷了。

  因为几年前的意外,边汶南有些畏冷,还时常做梦梦到自己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个被雪埋了一半的雪人张开手把他给抱得严严实实。

  奇怪的是那个雪人身上十分温暖。

  梦总是这么不合常理。

  他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他的公寓里头。

  边汶南按着胃,去行李里找出一个杯面,上面贴着个眼熟的*色便签纸,猜到应该是唐安宁早上蹲在行李前面的时候偷偷贴上去的。

  翻了翻里头,药瓶上面,衣服上面都被贴了,唯一没遭殃的是他的手帕。

  他有的时候觉得他的心理医生可能是*色便签精变的,总有用不完的便签纸。

  边汶南趁着胃痛稍稍消退,烧了点热水,把面给吃了。

  然后洗了个热水澡,准备养养生,吃了药上床看会儿剧本就睡。

  可惜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就听见门被人敲了两下,他把浴巾搁在沙发上,光着脚去开门,以为是客房服务,万万没想到看到了杵在他门口的黎影帝。

  边汶南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深更半夜他到隔了个走廊的自己这里来干什么?走错房间了?

  黎影帝那双黑沉的眼睛往他身上一瞄,然后朝他后面留下的一排湿脚印瞥了一眼,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边汶南觉得这个情景有些怪异。

  虽然很想当着这个人的面把门甩到他脸上,不过既然黎程辉把他当陌生人,边汶南也暂且将他当做无冤无仇的陌生人,以他的涵养,自然没有摔门到陌生人脸上的道理。

  边汶南缩回去继续他没有擦完穿完的东西,刚从浴室出去,就看到本来应该在客厅的人站在餐桌旁边,盯着桌面上被享用完的泡面看,上头还贴着张*色便签,边汶南没撕掉的。

  这下狼狈的样子都被这个人看到了。

  屋里的暖气现在很足,莫名其妙登堂入室的人仍是一身寒意,头发上夹杂着一些雪珠,活像是在大雪里呆站着,直面了从天而降的漫天雪花。

  边汶南看到了桌上冒着热气的粥,还有一个沾了点雪的塑料袋子,上面写着“××大药房”,塑料袋里都是各式各样的胃药。他一愣,隐隐作痛的胃都止了片刻,弄不明白连小吴都没看出来他胃痛犯了,这个人是怎么注意到的。

  他知道这个药房,离片场很远。

  再一想,黎影帝和他不一样,手头的助理多得很,怎么可能亲自冒着雪去买。

  黎程辉把那热粥往他面前推了推,“要冷了。”

  边汶南没跟自己的胃再作对。

  黎程辉看他喝了,眉头一松,手机上的消息一直在跳,“哥哥哥哥,怎么样?”“和汶南哥哥说上话了吗?”“都说了顺利的话要支会我一声!混蛋哥哥!过河拆桥!”……

  他面无表情的把页面关了,忽然手一顿,发现有一条新信息夹在里头。

  黎程辉看见发信人的名字,打开了那条信息:

  他摁住按键,很快关机页面出现在屏幕上,手机黑了下去。

  黎程辉抬头看这人的容貌,硬是看出来比飞机上那时还要瘦了些许,他斜眼瞥过桌上的泡面,还有泡面上那个碍眼的*色便签。

  ——

  女友?黎程辉猜测,心里像是生吞了一整个*连,苦味从胃里泛到唇齿间。

  他想到曾经反复看过几回的新闻稿,含沙射影的剖析边汶南的绯闻,说他有一个交往了多年的秘密女友,一会儿说边汶南接戏少,休息多,就是为了陪她,一会儿说不久之后边汶南就会息影,彻底退出娱乐圈,与他的秘密女友去国外结婚生子。

  她不适合他。

  黎程辉看看桌上的泡面,再看那人苍白的脸,眼前却晃过这个人穿着校服,手里拿着的不是小勺,而是一支笔,正专注地在书上记着什么。

  时光几乎没有在这个人的容貌上留下什么,只是消瘦了,冷淡了。

  整个人就像是包裹在了一块冰中,眉梢虽有着眉眼自带的温柔,眼中却藏着寒意凛然的冰雪。

  黎程辉忘不了在那些岁月里肆意画上五彩斑斓颜色的人,因为太过短暂而格外刻骨铭心的情感。

  他也不相信这个人会忘记。

  *

  边汶南实在忽视不了旁边人的视线。

  他借着喝粥的样子垂下眼,热粥滑入食道中,却像是硬生生吞下了一大口冰雪,越往下便越是刺骨冰冷。

  在很久以前的那些难熬的年头里,他曾经想过向这个人讨要一个答案。

  但是因为等待实在太过漫长,寻找也过于漫长,这个念头渐渐变了质。

  如今与此人犹如两个陌生人一般面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反而只落得个无言。

  如果他的学生时代没有遇到他,是不是会变成另一种模样?

  边汶南这么想着,却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那种模样。

  *

  “同桌,这道题我也不会。”

  边汶南将写满的草稿纸翻了个面,扫过题干,开始一步一步地讲,等他又把这面草稿纸打满,抬头正对上黎程辉专注地看着他的双眼。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看自己的脸干什么,“我的脸上有解题过程吗?”

  黎程辉认真想了想,答:“没有。”

  边汶南看他十分理直气壮又面无表情的脸,放弃了追究,就在他重新低下头想要接下去解出答案的时候,笔尖顿住了。

  黎程辉等了一会儿,转笔的手都酸了,“怎么不写了?”

  边汶南机警地看出他想要投机取巧的心:“你自己算。”

  ……

  班里大合唱,选的曲目是烂大街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曲目是边班长选的,为了不烂大街,还采用了文艺委员的建议,大合唱刚开始,和结束时清唱两句,然后由最后一排吹口琴伴奏。

  黎程辉也是第一回知道边汶南还有吹复音口琴的技能。

  边汶南教会了最后一排人,教不会对吹口琴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黎程辉,临近大合唱的日子,边汶南只好给他一个人单独开小灶。

  在教学楼顶楼的水泥平台上,边汶南开始了每天午休的开小灶时间。

  黎程辉光着膀子坐在平台上,他的校服被人征用,此刻正垫在班长大人的屁股底下,防止灰尘沾到他身上。

  手把手、一对一的教导,勉强将黎程辉稀少的口琴艺术细胞调动起来。

  不过离流畅地、不破音地吹出一首曲子还有一段距离。

  “听厌了,休息一会儿,”黎程辉把手里的口琴一收,“你还会别的曲子吗?”

  边汶南摸了摸屁股底下的校服,把口琴放到了唇边。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国歌?”

  ……

  黎程辉停了停,“这首是什么?”

  边汶南的双手动着,一个个音符从他的口中手下流泻出来。

  吹完后说:“Together.”

  “你自己编的?”黎程辉看着他,见他点头,得寸进尺地要求,“再吹一遍。”

  边汶南瞥他一眼,果真将口琴放到了唇边。

  阳光之下,坐在水泥台上的少年轻垂眉睫,专注吹着口琴,风拂起他额前的发丝,也把口琴声吹得远了。

  那又是与讲题的同桌,记笔记的同桌,趴在桌上睡午觉的同桌截然不同的样子。

  黎程辉心里无比的清楚,他与自己从前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但是又无法说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更加优秀?更加聪明?还是更加的好看?

  黎程辉呆了一会儿,边汶南吹完了忽然一只手将他手里的口琴给拿走了,他诧异地看到黎程辉把那支口琴放到了唇边,心里跳的厉害,不知是洁癖发作还是怎么……他都不擦一擦口水么?

  更令边汶南诧异的是他吹出了一小段曲子出来,虽然断断续续的,与他自己刚刚吹得相比,就如同一个才开始学走路的小婴儿。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中带上了笑意。

  下一秒他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被人压的仰躺在了平台上,边汶南看着那人的脸压上来,刚刚在口琴上移动的濡湿唇瓣覆在了自己的唇上,他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徘徊在耳边的剧烈心跳声。

  口琴从他们身上滚落到了水泥台上。

  边汶南看见从那人头顶发丝间投在他眼睑上的光线,有些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说亲就亲,绝不含糊。

  南南:(白眼)

  *

  努力更更更~

第九章并肩同行9他同桌的学识渊博里……还有涉及到这方面的?

  一阵风拂过发梢,他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唇上有些许凉意,和奇怪的刺痛感,边汶南用手抹了抹嘴唇,发现手背上沾上了少量血迹,他脑中闪过一霎方才那人突然覆身而来所做之事,力道没控制好,几乎是砸到了自己的唇上,唇齿交接,硬生生磕出了个小口。

  边汶南尝到了血液的涩味。

  刚才呆愣住的心跳,此时忽然像是重新活了过来,狂跳起来。

  他捂住了胸口,手掌之下能感受到心脏那种前所未有的搏动。

  然而那个做出这样莫名其妙行为的人早已经不知去向,边汶南眯起眼睛被他发梢间的阳光刺到眼之时,那人俯身看着身下的他,一张空白的脸上出现天崩地裂的神情。

  边汶南坐起身来,天台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屁股底下垫着黎程辉的校服,那人丢下校服就逃走了。

  他的手还放在胸口上,找到了一个控制心跳的好方法——跳动一下便将π值往后背一位,很快卓有成效,呼吸平稳了下来,心跳也渐趋正常。

  边汶南脑中清明,甚至把黎程辉转学过来之后的所有记忆画面都闪现过了一回,再结合刚才他的行为,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同桌喜欢他。

  是那种情情爱爱的喜欢。

  两个男性。

  边汶南并不觉得惊讶。他很早便知道自己对女性只有欣赏,没有欲望,因为生在单亲家庭,母亲又比较强势,他并没有接受任何有关情爱的教导,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对于男性也没有欲望,以为自己是可能是无性恋。

  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男性的亲吻,甚至心里还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感觉。

  边汶南星期四的活动课闷在学校图书馆里头,除了找到了一些描述两个男人之间的恋爱故事的书籍之外,同时也补了许多关于同性恋的知识。

  期间他的同桌面上仍然是正常无比的样子,但是冷着脸发呆的频次上升了许多,肢体接触更是直线下降,或者应该说黎程辉全程处于避着他的状态。

  边汶南觉得这充分暴露了他心理素质过差的缺陷。

  还得加上看着冷静,实则冲动极易被气氛熏染这一点,就拿当时忽然在他吹着口琴的时候,不管不顾地亲上来来说。

  边汶南在烦恼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向边母坦白性向。

  他以这么多年来边母的性格推测,她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极低,除非有奇迹发生,还有一定的可能性达成最完美的结局。

  没等他把这个“奇迹”考虑出来,这几天一直板着“高冷”脸的黎程辉先憋不住了。

  黎程辉失眠了这么多天,头痛眼睛酸,英语老师的随堂测验里单项选择、完形填空、阅读理解一溜的错下去,结果另一个当事人呢?

  穿着黑丝的老女人上课之前,和蔼的把自己还有坐在他旁边的人叫起来,“Goodboy!”先夸了边汶南一番,让他坐下去,然后拉下脸,瞥向黎程辉,“Leo,你怎么回事?还想不想上我的课了?你看看你试卷上的都是应该错的吗?”

  ……

  黎程辉全程低头瞪着边汶南试卷上的一百分,像是能在上面冻出个冰花来。

  然后看到他同桌偏头看了一眼他的卷子,皱了一下眉头,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黎程辉站了一堂课,倒是站清醒了。

  这几天糊里糊涂乱成一团的脑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自己耿耿于怀的事情,另一个当事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不,不止是没事人一样。

  黎程辉觉得他似乎还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就差顶着他那张天生的“微笑脸”哼歌了。

  排练大合唱的时候,他还看到在前面指挥的这个人,朝着全班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边汶南平时脸上自带的笑,而是真的笑……黎程辉也形容不出来,反正被闪到了,还唱破音了,幸好他声音压得比较低,没人听到。

  黎程辉也不知怎么的,憋得慌。

  而且因为从小到大情绪都不习惯外露,黎程辉觉得现在他就像是一座压着滚烫的岩浆,即将要爆发的冰火山。

  不就是一个吻吗,黎程辉以前在国外的两个朋友也经常抱在一起亲吻……好吧,虽然他回国前,才被告知他们是一对儿基佬。

  他也亲了他同桌……他也是基佬吗?

  黎程辉双目放空,嘴里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边汶南口中的口琴声一停,看向旁边,他手里是新买的复音口琴,金属外壳上像镜子一样映出边上人的脸。

  黎程辉长了一张极好的脸,鼻梁高挺,眉目深邃,比同龄人看上去要成熟一些,但是其实内心还是一个臭屁的毛头小子。

  在国外待的那么些年显然只拓宽了他的恋爱观,没有增长他的恋爱经验。

  “同性恋是一种常见的性取向,绝大多数专家认为这是一种先天便决定的,并且无法改变,是无法由自身控制的东西。但是可以确认的是,这并不是一种有关精神的病症。……”边汶南搁下口琴,把自己这几天了解到的都说给他听,看着黎程辉,就像是看着一只迷途的大羔羊,还是傻乎乎的那种,白长那么大个。

  黎程辉脑子临时被塞了一堆正经的学术用语,高冷脸上难得带了点茫然。

  他同桌的学识渊博里……还有涉及到这方面的?

  “同桌,那你是基佬吗?”

  边汶南听到这句话,口中的话顿了顿,思考了半秒,点了点头:“我是同性恋。”虽然是不久前才意识到的。“并且,从你那天亲吻我的行为来看,你应该也具有这种倾向。”

  黎程辉心跳漏跳了一拍,睁大了眼睛。

  他看向边汶南白皙温润的脸,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你亲吻我”,他感觉就像是灵*脱离了肉体,而肉体被雷神的锤子狠狠砸了两下,钉到了十字架上去。

  在那人清亮的目光中,黎程辉的脸不受控制的涨红了,虽然其实在他的脸上这种程度并不明显,但在他脑中已经如同被烟火直冲着脸烧过去了。

  他说什么??他认为我也是基佬,不不,我竟然亲了一个基佬?

  黎程辉面瘫着,心里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

  然后他听见了他同桌的后一句话——

  “我对你有好感。”

  ……

  …………

  边汶南看着那人再一次狼狈地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他还看见那人跳下水泥台的模样,再不见那回灵活矫健的身姿,甚至还摔了一跤,摔得严严实实,脚步都有些瘸,最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刚才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稳下来,边汶南发现和这个人在一起,有时心跳的频次也会变快,意识到这一点,他在心里记着“恋爱迹象”的小本本上面又勾了一条。

  边汶南拿起搁在腿上的口琴,轻轻的吹起了“Together”,手指和双唇在口琴上灵活的移动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现在他所吹得曲儿,要比从前的节奏轻快许多。

  他脑中回忆了一下那人刚才踉跄的背影,覆在口琴上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蓝天,白云,清风。与清澈的口琴声交织在一起。

  还有坐在平台上,穿着蓝色校服吹口琴,眉清目秀的少年略微带着笑容的脸。

  躲在门后的黎程辉收回视线,动了动刚刚摔着的腿,吃痛的“嘶”了一声,他拍了拍僵硬的脸,然后摸了摸胸口。

  ……妈的,跳的好快。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栽了。(捂脸)

  南南::)

  *

  被他们俩甜到了_(:з」∠)_再走一会儿二线(破镜前),就回一线(破镜后)。

  今天冬至,吃饺子了吗?哈哈隔着网线喂一口牛肉馅的饺子给你萌吃~

第十章并肩同行10(二吻get√)目眩神迷,*牵梦绕。

  大合唱圆满谢幕。

  那天零下三度的温度,他们班的男生们还算好,清一色的酒红色格纹小西装,只苦了女生们,为了美硬是穿了酒红色的鱼尾长裙,又贵又不保暖,本来应该作为第一套就被刷下去的,奈何颜值太高击败了大部分女生的心。

  结果最不可能的,成为了可能。

  他们班第二组上,剧场里的暖气还没来得及渗透每一个角落,脱了羽绒服的女生冻得牙齿嘎达嘎达,“我们是美丽冻人的铁娘子!”她们说。

  “都是女斗士。”这是男生们的想法。

  站在舞台上排好位置,灯光一打在他们身上。

  清一色的酒红色在灯光下如同火红色的、暗自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也许是台上的灯光太亮的缘故,台下几乎是一片乌漆漆,黎程辉眼睛游移了一会儿,最后心一横,落在了站在台前指挥身上。

  这一看之下,黎程辉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刚刚还在犹疑,合唱时看指挥是肯定的,可是他有些怕前些日子“热情洋溢”地跟他表白的指挥也在“热情专注”地看着自己,那么一对视……黎程辉会很不自在。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很不自在。

  结果,他这一眼看到的是认真看着前方的边汶南……

  他在看谁?

  为什么不看着自己,不是说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吗……黎程辉趁着间奏,又咯吱咯吱磨了两下牙。

  像是从音乐声和合唱声中准确捕捉到了某人的磨牙声一般,俊秀指挥的脸恰好侧过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看向了那个站在最后一排,仍如鹤立鸡群的人。

  边汶南是班里唯一一个没穿酒红色小西装的男生,他穿了纯黑色的燕尾服,额前的碎发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整张脸仿佛更加的俊秀,更加的白皙。

  黎程辉便看着他瞄向自己,唇角微微露出了笑意,本就温和的面容因为这一笑变得愈发柔和,黎程辉心不在焉地咬到了舌头,满嘴的血味。

  他发现“对自己勇敢表白”之后的同桌变了。

  变得更招人了。

  知道这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在外面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黎程辉油然而生把舞台正前方的少年整个揣兜里的想法。

  合唱完毕,作为指挥的边汶南收势,然后转身向观众席和评委席欠了欠身。

  那件纯黑色燕尾服上似乎还掺杂了亮粉闪粉,舞台上方的灯光打下来,整个人都像被光芒所包围住了。

  黎程辉眼中只有那一个闪闪亮亮的人。

  使他目眩神迷,*牵梦绕。

  掌声慢慢响起来,最后变成轰然的响亮。

  评委席的评委也都站起来给他们鼓掌。

  全班人按捺住激动退场,等待灯光暗下来,厚重的帘幕拉起来。

  沉浸在“这么优秀的人深爱着自己”的想法中的黎程辉,听到身旁的几个女生说话。

  “哎班长刚刚合唱的时候是不是转头对着我笑了一下?”

  “你也看到了?对了上回不是看到班花去表白吗?后来怎么样了……“

  ……

  他看的是我!

  黎程辉把梗在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脸上冷飕飕地飙着冷气,弄的周围人看他脸色不好,在他身边空出了个圈子来。

  直到他抬头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边汶南,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黎程辉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摆,不动声色的看过去,那人一身燕尾服,闪闪发光的样子,眼角带笑,向他走来。

  就像是王尔德童话里的快乐王子。

  殊不知在边汶南眼中,穿着酒红色西服的他鹤立鸡群,才是那轮被云朵簇拥着的冰冷月亮。

  这两人走在一起,如同一道亮丽打眼的风景线。

  “你穿这身衣服很适合。”边汶南说。

  黎程辉脸一僵,偏头看到他诚实又认真的双眼,被暴击了一下差点同手同脚。

  果然就连正经的班长追求人的时候,嘴里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情话吗?!

  “你也是。”特别帅。

  黎程辉看着他,似乎已经能看到班长再成熟一点的样子,也许胡须会长一点,眼睛会更亮一点,头发会长一些……嗯成熟……那么下-身应该也会更加茂密……

  ……他在想什么?!提前进入思-春期了吗?!

  最重要的是脑中还真的脑补了一下这个人光着身子的样子……

  还没看过他那副样子。不过肯定没有自己大——这点黎程辉十分、十分的有自信,从前十八年见过的还从没有人在那儿超过自己,更何况他光看着也比自己瘦弱一点。

  边汶南并不知道与他肩并肩的人在想些什么,毕竟此人一向是寡言少语,颇为冷漠,他还暂且探不到他火热的内心。

  听到那句“你也是”已经出乎意料,他理了理身上精心准备许久的礼服,悄悄弯了弯唇角。

  *

  不过在某些方面,边班长仍是铁面无私的很,说拉下脸就拉下脸。

  那张脸平时脸上天生带笑,温和无比,一旦真的生气了,就可怕了,至少黎程辉这个见过他最多笑容,同时也作为承受过他最多次生气对象的人,内心挺怕他这样的。

  冬天天暗的早,晚自习还没有开始天已经完全黑了。

  教学楼后面有个地方的路灯坏了挺久,暂时没有人去修,乌漆抹黑的,是许多人心照不宣的干坏事的好地方。

  黎程辉蹲在垃圾桶旁边,刚把烟点上,就看到面前的两个意外结识的“烟友”站了起来,对他指指后面,拼命使眼色。

  黎程辉:???

  他叼着烟,就觉得眼前一暗,连同远处教室里面透出来的白炽灯光都被人遮了。

  一张熟悉的脸。

  黎程辉一惊,嘴里的烟差点掉了,他不是被班主任找过去誊写成绩报告单上的评语去了吗?

  旁边几个人看到前任纪律委员长,跟老鼠看到猫一样问了声好,丢了烟就跑了。

  只留下黎程辉一个人蹲着,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边汶南。

  饶是光线暗,黎程辉也看出来他脸上表情不好。

  “丢了。”

  黎程辉听见他说。

  边汶南看看旁边的垃圾桶,再看看黑暗里的那点火星一亮一亮,像是正在眨眼的星星。

  在自己来之前不知这人已经抽了多少了。

  烟是不好的东西。边汶南想到曾经跟着边母参加过一个因为肺癌死了的公司股东的葬礼,就是因为烟。

  黎程辉还这么年轻,他不应该染上烟瘾。

  但是自己的话对于他来说,似乎并没有重量,曾经的劝说也没有用。

  边汶南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是什么——失望,还是酸涩,从心口溢出来,蔓延到了嘴里。

  黎程辉看那人转身,借着隐约的亮光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一沉。

  他从蹲姿站起来,直接用手捏住了烟头捻灭,然后看也不看往垃圾桶里一丢,快步向前拉住了那个人的小臂。

  那人被他拉了一个踉跄,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

  在这样的黑暗里,黎程辉似乎仍能够看到那一双特别的、明亮的双眼,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空了,反倒一股火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冒起来。

  不是说对他有好感吗?

  不是说爱他的吗?

  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那人将高大的身体朝自己压过来,边汶南看到他暗沉的俊美脸上冰冷的神情,心脏有些发慌的鼓动起来,像是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情。

  边汶南闻到鼻间萦绕的浓重烟味,忍不住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之后,那人像是抓住猎物弱点的凶兽,直接用身体控制住他,对准他的双唇低下头来。

  好软。黎程辉此刻的想法。

  好难闻。边汶南此刻的想法,因为过于浓重的烟味直冲而来,而皱了皱鼻子。

  黎程辉一吻上去就停不下来了,原本空白的脑中闪过过去十八年所有关于“吻”的记忆,那天亲了人之后就恶补了好多不可描述的电影,各种性向的都有。他在那人软软的唇外磨蹭了一会儿,就直接往里探。

  这一探就一发不可收拾,直将人吻得开始无意识地推搡他的胸膛,可是还是挣脱不过他,黎程辉沉重的身体大半压在他身上,压制住他,边汶南后来被压得小步后退,最终“乓!”的一声压在了什么东西上,再也避无可避。

  边汶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摆在一旁的垃圾桶,身上冒起一阵鸡皮疙瘩,然而又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模糊地在心里决定要把今天穿着的校服外套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放开,边汶南喘着气,近在咫尺的人也在恢复呼吸。

  “我们在一起吧。”黎程辉脸上镇静无比地说,实际上几乎快要稳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阿南。”他趁机,心机无比地叫起了自己好早就想叫、但一直没敢叫的爱称。

  看见那人睁大的双眼,似乎还因为刚刚绵长激烈的吻而雾蒙蒙的。

  不行,又想亲了。

  黎程辉淡定不能。

  刷的伸出一只手,干脆把他的脸按在脖颈边,下巴在那人头顶微凉的发丝上蹭了一蹭。

  触感太好,于是又忍不住蹭了两蹭。

  然后感觉到那人原本不知所措地垂在两侧的手臂,轻轻的拥了上来。

  ……

  听着他的心跳声,脸颊压得地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搏动的动脉。

  边汶南没有告诉过他。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一起”这个词。

  同时,也想和这个人一起、一直走下去,肩并肩,手牵手。

  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怎么只有亲亲?

  南南:(///////)←脸红

  *

  决定先把二线写了,还有一点。

  小玻璃渣,很小,我发四!

第十一章并肩同行11与你同行。

  天气慢慢变得越来越冷,树上的叶子掉光了,光秃秃的样子有些萧瑟。

  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次体育测试,男生考的是篮球。

  他发现那个完美无缺的阿南身上也是有弱点的。

  黎程辉喘着气,目光落在对面运球的人身上,那人原本白皙的脸上满是运动过后的潮红,额间的碎发湿湿地粘着,眉目间的笑意隐没了,取而代之的,他的眉头严肃地蹙了起来。

  黎程辉看的最多的是那双格外亮晶晶的眼睛,简直让他移不开双眼。

  他一个分神,心跳声在耳边鼓噪着,在那个心尖尖上的人运球过来的时候,过度的兴奋之下用了全力,再一次无情地把他手里运着球给抢走了。

  边汶南手里一空:“……”

  察觉不对,茫然的双手捧着球回头找人的黎程辉:“……”

  看到阿南瞟过来的眼神,黎程辉头皮一炸,觉得自己凉了。

  边汶南擦了一把额头滴下来的汗,缓了缓急促的呼吸,今天室外零下三度的温度,和某人数不清的几场篮球打下来,他一点没感觉到冷,反而觉得自己像在源源不断的冒着热气。

  他瞥了呆在那边,因为脸上表情完全消失而显得又傻又无助的黎程辉,转身去篮球场外放着他们校服的地方。

  黎程辉看到那人冷淡的背影,心里一片愁云惨淡,今天份的湿吻没有了。

  本来交往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专注学业,能够独处亲密的时间久少的可怜,他的对象又是一个看起来就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秀恩爱的人。

  黎程辉只能啃着一些不为人知时的小亲密在热恋期里受煎熬。

  黎程辉冷下脸看着手里罪魁祸首——“篮球”的表情十分可怕,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它的气都放没了,然后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球皮。

  ……他最终还是没下黑手。

  亦步亦趋地跟在边汶南身后,像一只小心翼翼盯着猎物,脚步很轻的大猫。

  结果边汶南拿了水,把衣服夹在臂弯,一转身就撞在一堵肉墙上,手里拧开了的水差点泼出来。

  黎程辉急忙抱着球退后了一点。

  边汶南喝了一口矿泉水,觉得自己像是被置于冷水里的灼热冰块,滋滋滋地冒声。他瞥一眼和冰柱子一样杵在一旁的人,冰柱子脸上面也滴了好多水珠下来。

  边汶南把手里另一瓶没开的矿泉水递给他。

  黎程辉没接,他早盯着那人因为喝了水而湿湿的嘴唇看了好一会儿,现在把篮球夹在咯吱窝里,手拿过了边汶南手里喝过的那瓶,直接嘴巴贴到瓶口上喝了,边喝眼睛还一边觊觎着阿南的嘴唇,似乎能咂摸出什么别的味道来。

  边汶南:“……”

  他被盯得嘴唇都有点麻麻的,下意识地舔了一口,结果发现某人的眼神更尖锐了。

  因为运动停止,冷风里的身体很快感觉到冷了,边汶南穿上了手里的衣服,套了毛衣,披了外套,还是有些冷,再看看那边的黎程辉,好似无知无觉,他手里的那一瓶冷水都快被喝完了。

  黎程辉倒完矿泉水瓶里最后一滴水,往身旁的垃圾桶里像投篮一样一扔,正中红心。

  “该回去了。”边汶南像是知道走在边上的人在想些什么,一只手理着翻起来的衣领说道。高三的活动课,大多数人都窝在教室里面不出来。

  “太阳这么好。”黎程辉还不冷,他把衣服往肩上一搭道,言外之意是不再晒一会儿吗?回去又是做不完的试卷。题海战太持久,黎程辉现在一看到一张张纸就头疼。

  黎程辉强硬地把人拐走了,他去学校小卖铺买了满满的两份关东煮,学校的关东煮饭点吃的时候又干又硬,汤汁基本被煮没了,只有在别的时候还算可以入口。

  上楼梯黎程辉正瞅准一个虾丸往边汶南嘴里喂,忽然发现他的步子停住了,黎程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披着烫卷发的中年女人。

  她扫了一眼自己,然后把视线定在了他边上的边汶南身上。

  “你是……”她回忆了一下,微微笑起来,“你是汶南吧,这些年你还好吧?”

  黎程辉听着总觉得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头。

  他仔细看了看这个戴着深红色细框眼镜的斯文女人,确定自己没有印象,应该不是老师。望了一眼她走出来的楼层,他记得这层楼上好像就只有一个今年重新装修的心理咨询室?

  黎程辉站在一旁,一次性透明杯子里的关东煮被他用竹签戳的全是洞。

  边汶南和那位女心理咨询师聊了一会儿,了解到她是这几日才刚到这个学校来开了心理咨询室,主要给压力太大的高三学生作辅导的,这是学校每年都会有的。

  “真高兴,你现在恢复的很好。”刘医师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黎程辉身上,“这是你朋友?”见他点头,继续说,“那挺好,帮我跟边董问好,你如果有苦恼也可以来找刘阿姨说说话,我以后应该会常驻在这里。”

  ……

  告别了她,两人继续爬楼梯,一路上黎程辉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边汶南看他手里被戳的一塌糊涂的丸子都快从杯子里滚出来了,他看不过眼,帮他正了正手,结果右手就被那人温热的手箍住了。

  “你以前得过……”黎程辉停顿了一下,好像觉得怎么措辞都不太对,最后说,“那个方面的病?”

  边汶南扯了扯手,挣不开,反正他的手热,干脆让他帮自己捂着了,他把另一只手放进了口袋里,“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天台上的太阳很大,同时风也不小。

  边汶南用一只手吃了两口被吹得完全冷掉的关东煮,放到了一边。

  他看到黎程辉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这个人因为长相原因,认真下来的时候总显得格外冷峻,譬如说现在。

  如果边汶南不是经过相处,已经了解他,还会以为他下一秒要沉着脸打人。

  边汶南想了一下该怎么说,最后开口道:“大概十一二岁左右时候,那时候我妈妈公司里出了事,一个股东因为和公司产生了资金纠葛,那个叔叔和我妈妈的关系不错,经常来我家做客,也认识我,就偷偷到学校绑架了我……”边汶南停顿了一下。

  “我记得那是个冬天,我在那条积了雪的路上走,天色暗的很快,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我很害怕,如果放学之后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走,也许我不会落在那个人手里。我被关在那里很久,那里很黑,很脏,很冷,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找到我,也没有人陪伴我。”

  边汶南陷入回忆里时,察觉到那人捏紧了自己的手,似乎在阻止他说下去,他感觉到滚烫的温度从那只手上慢慢传递到他手上。

  “被救出去之后有一段时间没办法摆脱那种感觉,我的爸妈也是因为这个离婚的,后来那个人想不开跳楼了,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我妈妈让我休息了两年,换了好几个医生,最后慢慢好起来了,所以,”边汶南轻轻动了动被那人抓着的手,“我应该比你大两岁。”

  黎程辉:“……”

  他反驳,“不对,我是回国重读高三……”

  ……好吧,还是大了一岁。

  黎程辉看着那人白皙的脸,还有偏头看着自己时似乎微带笑意的眼角,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经经历过的,完全就是一个正常无比的高中生。只是偶尔会看起来比旁人沉默一些,像是在心里藏了许多许多事情的样子。

  黎程辉从前见过心理状态极差的人,是很小时候的一个远方堂弟,据说是得了抑郁症,他第一回看见他便碰见了他发病,大人们一个没看住,拿水笔戳割自己的手腕,竖着割,应该是的确割到了动脉,流了很多血,淌在那块深红色的地毯上,无影无踪地干涸了。

  边汶南感觉到将他的手全部包住的手心有些湿,略抬眼便对上了那人看自己的眼神。

  他隐瞒自己曾经的心理状况,一是因为那个难熬的阶段已经过去很久,二是因为他不希望面对别人的区别对待。

  如今又有了第三点——他不愿看到这个人这样的眼神。

  不是同情,不是心惊,不是后怕。

  而是一种将他自己也置身于边汶南角度,想象当时情形的惊痛与后悔。

  边汶南儿时虽然父母双全,却很少得到   但是那些都太少了,无法缓解他内心的冰冷。

  他需要的是一个对他毫无保留、倾注所有温度的人。

  边汶南知道想要得到,便必须要有给予……谁会爱上一个将自己的心冻起来的人呢。

  幸好……

  他听见那人在他耳边说话,像是被风吹来的。却是温暖的风,扑在他的脸颊上,“我以后会陪着你一起走,不让你再一个人,好吗阿南?”

  这个人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边汶南有些诧异,又感觉有些恍然。

  尽管他知晓前面的路也许极为波折坎坷,但是有一个人在身边,与他并肩同行——那么不管有多么坎坷,多么黑暗,都是可以渡过的。

  边汶南陷在那人温暖的怀抱里,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拥抱产生了软弱的依赖感。

  幸好他找到了这一块冰玉。冰玉有着冰冷的气息与外表,但内里却燃烧着最温暖的火焰,触碰时也不会被灼伤,而是在他的手心一直安静地燃烧着。

  这种温暖如果注定有一天要消失。

  那么边汶南卑微地希望它可以留的久一点。

  再久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黎攻:烧烧烧~

  南南:==

  *

  镜子到底是怎么碎的还得卖个关子,我们先回一线(破镜后)去走剧情。

未完..........

了了花事

赞赏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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