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報道動物正義下長頸鹿的保育

近年,長頸鹿Marius由於基因不夠稀有而被處死的個案引起全球性的討論,但只要我們還不肯為保育動物作出犧牲,更多的Marius只會不斷死去。

被動物園處死的健康長頸鹿Marius。圖片來源:Berlingske

人類豢養動物的歷史非常久遠,而且並非出於單一原因,除了食用以外,滿足娛樂性的觀賞亦是主要的動機之一,而現代的動物園亦應此而生,但近年有一個關於動物園的個案,卻引來了相當大的迴響及討論,反映了人類對於動物的態度正在改變。

有關的個案發生在哥本哈根的一個動物園,一頭名叫Marius的健康長頸鹿被園方處死,而屍塊則餵給獅子食用,但這個案最具爭議的,是園方為Marius的屍體進行了長達3小時的解剖,同時將血淋淋的分屍過程開放給包括孩童在內的民眾觀看,並將之稱為「生命教育課」,不難想像,這種頗為偏激的手法招來了兩極的評價。

園方公開展示解剖。圖片來源:SMESvet

基因決定價格

Marius遭到處死的個案值得我們深究。首先,Marius是一頭屬於「歐洲育種計劃」下,18個月大的健康公長頸鹿,而因為成年的公長頸鹿會因為爭取配偶而打架,同時也為了避免因近親繁殖而導致基因受損,令與之交配的母長頸鹿誕下有問題的下一代,因此當公長頸鹿到達18至24個月性徵成熟的年紀時,就必須離開原生家庭,而這樣的公長頸鹿通常會被送往有接收「單身漢」長頸鹿的動物園。

但是,近年歐洲動物園協會轄下的機構中,Marius所屬的長頸鹿品種已經擁有太多的個體,換言之就是Marius的基因不夠稀有,用動物保育學家的話來說就是Marius擁有「過度代表性」,因此根據歐洲動物園協會的規定,動物園必須將Marius「安樂死」,而即使曾經有2家別的動物園曾經表示可以收容Marius,但其中一家已經擁有與Marius同種的長頸鹿,因此收容Marius就意味著減少了將來收容更罕有長頸鹿品種的機會,而另一家則表示不保證Marius將來不會被賣到馬戲團或私人園區去,所以「為了保育,只好殺生」,一切只怪Marius的基因「價格」太低。

歐洲動物園及水族館協會的標誌。圖片來源:21stCenturyTiger

就這樣,動物園計劃了Marius的出生,也安排了Marius的死亡,在這18個月的生命中,Marius生存的目的似乎就只是為了受電擊棒的那一擊,但動物園既然早已知道Marius所屬的品種數量已經足夠,那為何仍要安排Marius的出生,然後再來剝奪Marius的生命呢?

園方的解釋是「繁殖是生物的基本需求」。今天野生動物之所以不在野外而在籠子裡,正是因為人類侵佔了牠們的棲身之所,因此在人類本已虧欠動物的情況下,還要禁止動物進行交配、生產和育兒實在說不過去,然而這種低效的善意,對Marius這種只值18個月生命的長頸鹿品種而言是否於事無補,則就要見仁見智了。

攝影家用廢墟和照片來控訴人類破壞野生動物棲息地。攝:NickBrandt

我們到底在指責甚麼?

關於處死Marius的個案,保育專家幾乎一致贊成動物園的做法,但民眾的反應卻是一面倒的大力批評,據稱在網上要求該動物園關閉的專頁,已經獲得數萬人的支持,然而在這個對於保育動物而言,看似合符長遠利益和經濟考量的過程中,到底是甚麼燃點了民眾的怒火?

民眾的觀點大多源於道德直覺,長頸鹿那麼可愛和健康,殺掉不是很無辜嗎?殺掉就殺掉,但餵給獅子吃不是很殘忍嗎?餵給獅子就餵給獅子,還要公開給孩童看不是很可怕嗎?首先,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無辜動物被殺掉,而且這絕對不是新聞,我們也不會天真得相信自己是「好沙皇」;再者從第一天豢養獅子開始,就必須有餵給牠其他動物的屍體,只是那天剛好是長頸鹿而已;如果民眾不明白前兩個問題的深意,而這就是為甚麼他們的小孩要上這場「生命教育課」。

Marius的屍塊被餵給獅子。圖片經編者處理。圖片來源:台灣動物新聞網

筆者無意判斷民眾的意見是否愚昧無知,也不想斷定動物園的做法是否絕對正確,因為本來這就是一個難以說清的問題,畢竟民眾尊重生命,保護長頸鹿這種野生動物絕非有錯;至於動物園為了更好地保育整個長頸鹿族群而殺死Marius也是必要考量,但在大家都沒有問題而同時大家都有問題的狀況中,到底「真正的問題」出在哪裡?

在年瓦特發明了蒸氣機後的3個世紀裡,人類對自然環境進行了大規模的破壞。今天全球野生動物的總重量估計為一億噸,而人類的總重量卻有3億噸,但更重要的是大部分野生動物的原居地被我們開墾為耕地,用來豢養7億噸供我們食用的禽畜,面對飛速下降的物種數量,除了把野生動物安置到有限的動物園(對動物友善的)以外,我們還有別的方法保育動物嗎?難道依靠人類自願的吃素?

當代畜牧業所耗費的資源極其驚人。圖片來源:MelkveePlus

其實動物園需要長頸鹿嗎?

沒有人希望Marius死去,但同樣亦沒有人願意為Marius的死負上責任,因此有關於動物正義的哲學討論也許永遠也沒有答案,但更值得我們思考的,卻是這個困局的前提。如果說現代動物園的最重要的功能是保護和教育,然而事實是長頸鹿並未達到瀕危的等級,但卻是動物園中最受歡迎的物種之一,那麼動物園豢養長頸鹿的目的到底是甚麼?

編者註:儘管長頸鹿近年被列為「易危」物種,但現時野外尚存近10萬隻的野生長頸鹿(不計被圈養在動物園的),其他諸如穿山甲(極危)、台灣黑熊(瀕危)、北部白犀牛(野外滅絕)的情況要嚴重得多。

根據年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的一份報告顯示,以台北市立動物園為例,遊客在每個籠舍前停留的時間平均只有20至30秒的時間,這意味著大部分買票進來動物園的人,都更偏向把動物園當作是一個「遊憩」的地方,來滿足自身對動物的好奇心,因此在這走馬看花的時間裡,動物園能發揮多大的教育作用自然亦是不言而喻。

長頸鹿在動物園通常屬於「明星動物」。圖片來源:聯合新聞

在21世紀這個屬於商業和娛樂的時代裡,包括生命在內的議題都逃不開這兩項原則的考量,別說商業營運或半商業營運的動物園需要以長頸鹿、大熊貓這類「明星動物」來作招徠,即使是完全非牟利,以保育動物為唯一目的的動物園,如果園內全是加州兀鷲、喀喀湖水蛙、腮鰻、紫蛙這類瀕危物種,亦很難吸引到遊客參觀,繼而產生教育的作用,更遑論改變民眾的固有思維,獲得社會上的實際支持。

瀕危物種七腮鰻。並不是每種動物都是「可愛」的。圖片來源:Newsweek

瀕危物種紫蛙。圖片來源:每日頭條

回過頭來看Marius的爭議,反對處死Marius的民眾不見得都會反對處死農場裡的某隻食用動物,因此很難說Marius可愛的模樣與民眾反對處死Marius的原因沒有關係。再延伸一點,即使近年保育動物的意識不斷提高,而各種商業動物園、動物演出、遊覽項目背後不人道對待動物的事件亦不時被揭發出來,但每年觀賞海豚跳水、騎在大象身上穿越雨林的人數還是絡繹不絕,從此看來,人類能否保護下一隻Marius免於被殺,想必我們都心中有數。

騎乘大象的人數絡繹不絕。圖片來源:RadioZero

很多時候,我們不是不想去阻止全球暖化,只是要在夏天不開冷氣實在很難;不是不想去尼泊爾的山區裡教孩子讀書,只是放棄可以賺進收入的工作實在很難;當然也不是不想去保護野生動物,只是要跳出自己的舒適圈同樣實在很難。

人類經歷了數百年的飛速進步後,很多事情發展得像是古希臘的你死我亡的悲劇一樣,早已沒有迂迴的餘地,面對燃料的經濟利益,特朗普還是毫不猶豫地退出了《巴黎協定》;面對中東地區的軍事利益,普京還是源源不絕地派出了部隊;面對超級大國的發展利益,中國還是接連不斷地排放溫室氣體。

無可否認,人類已經發展到再不節制就會自我毀滅的地步,但現時最難的問題,就是如何說服自己為了未來的、公共的、宏觀的利益,而犧牲當下的、自身的、微觀的利益,而且這只能依靠人類自己的努力,因為在我們把上帝所造的動物殺光的同時,也是我們自己宣布「上帝已死」的。

除了「共勉之」以外,筆者也無話可說了。

採編:Fran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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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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