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白杨忆苗疆往事，城璧允诺小玉儿
白杨、绿柳与刚从山下折返回庄内的灵鹫在屋内协商。
“少主真的让前辈们去苗疆打探消息？”灵鹫得到肯定后又言，“那灵鹫愿随同前往！”
白杨说：“别急，我多少知道些关于银戒之事……也没必要在这节骨眼儿上去。”绿柳难得瞧见如此正经的白老头，插嘴道：“依你之意，就不用理会少主的吩咐了？”虽说少主为人已截然不同，然也不可不当回事。
白杨未正面回答，只皱眉沉沉道：“我看清了龙庄主递与少主的两枚银戒……那是我师妹亲手打造的啊！”
“你师妹？就是当年你在苗疆拜师学艺的同门师妹？为何龙庄主会有此物?”绿柳问。
“那是我师妹龙林铸造给她两个孩子的……”回忆被一点点勾起，他带着伤痛念起陈年旧事，那一段尘封在脑海里不愿回想的经历……
彼时白杨才二十不足的年纪，年轻气盛，听闻苗疆有高人精通奇门绝学甚至东瀛武术，便爬山涉水寻其踪迹。经过种种艰辛考验，他有幸与另三人：苗疆当地男子阿代木、卯让曜、龙林被祖师婆选中，成为座下得意门生。
话说这龙林当真是个奇女子，外柔内刚，不曾料这样一个风华佳人拥有极高的武学造诣，深得祖师婆及同门师兄弟喜爱，且因与白杨同为中土人士，故甚是谈得来。
此刻，白杨才想起，少主如今拿着的这把驭龙剑正是当年龙林带来苗疆，用以防身练武的那把。
唯一不同处即当年横看竖看，那不过是把制造精美的普通之剑，有别于今朝，并未散发出任何特殊的气场。再说，留于白杨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便是龙林与阿代木那段惊世骇俗的爱情：他们有悖于祖师婆“同门不可结合”之规，互生爱慕之情，私定终身。
白杨很清晰地记得，有一日，龙林悄悄地，满脸幸福地告诉他：师兄，我和天益哥好上了。
龙天益是龙林给阿代木取的中原名字，因自己常与他们处一块练武玩耍，故彼此情谊可鉴，亦是常分享知心话之人。自此，白杨也成了替他们保守秘密之人，直待“纸包不住火”那一刻。
祖师婆知晓后雷霆大怒，在欲处死二人之时，不曾想阿代木临生变节与龙林撇清关系，并宣布此生不离开苗疆并誓死效忠祖师婆。
他本就是祖师婆的得意门生，平素也深得她宠爱，且为当地之人……既已立下重誓，祖师婆便改变了想法，将龙林永远逐出师门，此生不得再与阿代木往来。
经历背叛伤痛，爱情苦楚的龙林欲携两子返回中原，阿代木却只肯放手一个，其遂带了龙天德归来。
“后来，我学有所成亦回了中原，之后认识了绿老头，在一次危机中我们又幸得连家堡所救，便从此在那处安定了下来——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白杨哀叹一声，依然无法自拔于往事中。
灵鹫问：“经白前辈这么描述，想来那阿代木是个绝情无义的人。少主说死掉的那人并非摄*王不过是个替身士卒，那‘摄*王’会不会就是阿代木？”
绿柳仔细琢磨了一番，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如果摄*王是阿代木，他有什么理由来血洗中土？再者，为何此‘士卒’身上会有龙林制造之物？想必也是和龙天德关系密切之人。”
种种的猜想而今也无法得到验证，不过几人相信终有云开见日的那一天。
守了一夜灵的连城璧返回寝屋的长廊上，瞧见了坐于院内假山顶端的储千鹤，他揣着酒坛，似坐了一晚上的模样，有些落魄憔悴。
“你一味地借酒浇愁可不好。”连城璧上去与他并肩坐下，夺走他里头所剩无几的坛子。
储千鹤没做过多回应，而是痴痴地望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日会再升再落，可心一旦落了是否还有再回的可能呢。龙天德的死，鸳儿的真面目……均令他心力交瘁。
读人心者莫过连城璧，他猛灌一口坛中的余酒，忧郁地遥望他处：“当你知道自己曾经心爱的人不过是场镜花水月，曾经历过的事不过是场瞒天骗局后，你的人生只会剩下两种可能……”
“什么可能？”
“要么被仇恨吞噬疯狂对峙天下，要么压抑伤痛自我疗伤，云淡风轻后又是一番景象。”
储千鹤露出涩涩苦笑，并不否认这做法想法。末了，他抹了一把脸看向连城璧：“谢谢你，连兄。从方才听到你灵堂的哭声我便知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连城璧没想到还未有人歇息，若照以往，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定是窘迫万分，然而没有。
他能平静地对待各种看法了，包括世人的误解。至少，此刻是这样。
龙天德逝世的第三日，连城璧在面见上山的众武林人士之前，往龙淇玉闺阁步去，而小婵正端着药碗食盒出来。
“小姐能吃得下饭了呢，心情比前两日好些了。”这灵活的丫头见了他，忙不迭汇报起来，她想连公子听了也定同自己一般开心。连城璧亦露出久违的浅笑，看得小婵少女心萌动，害羞地迈着莲步离去。
连城璧轻启房门，见龙淇玉已然下床正梳妆打扮着。坐于铜镜跟前的她尽管气色仍显憔悴，但瑕不掩瑜，举止处处彰显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将瀑布青丝撩到一侧，用精致牛角梳一下下理顺着；用黛轻描细画着弯弯之眉，尔后将胭脂均匀沾于纸上，朱唇微抿间又添了三分佳色。
她挽了个清爽秀丽的垂发髻，正欲往发髻上叉发簪时，手一滑竟将它掉落于地，亦把正看得入痴的连城璧给弄了个十分清醒。
连城璧拾起发簪，笨手笨脚却倒也不偏不倚叉在了她发髻上。他望着铜镜里如花似玉的人儿，由衷感慨。
“你气色着实好了不少。”
龙淇玉仰头望向连城璧，她该回以往常一般明媚活泼的笑，而彼时彼刻，唇畔也只能荡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连哥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连城璧坐于她身旁，拉起她双手搁在自己膝上，轻言：“一会我要去前厅接待宾客，顺道过来看看你……”他注视着龙淇玉略肿的双眼，因心疼而只字不提龙天德。
“放心吧，人死不能复生。爹爹肯定也不愿你我总是沉浸在哀伤中……”龙淇玉倒是先行开了口，她瞧见同样眼睛通红的连城璧，也不愿他过于为自己分神而耽误了要紧事宜。
连城璧漆黑眼眸恢复了神采，露出春风拂面的笑，重重点头。
“不过往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龙淇玉严肃认真道。
“莫说一件，千百件都可。”连城璧曰。
龙淇玉眸光忽闪，把对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儿在头脑中做了个迅速的整合后说：“鸳儿的事让你蒙冤不少，而你为了我们的安全选择独自面对危险，你以为这是为我们……为我好，可是明白真相后我心里所承受的并没有减轻多少——”
“我知道。”连城璧手抚上她的脸颊，“我认定此行必死无疑，你若知晓必定不让我前往，而我又不愿驭龙山庄因我介于两难境地。”
“往后，不管决定什么，先告诉我可以吗？你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我们之间，没有隐瞒唯有信任，哪怕这隐瞒是出于善意。”
“再不会，我发誓。”连城璧斩钉截铁地回应。
两人正含情脉脉互视时，忽听外头传来一阵陌生而高亢的女声：“哟，我瞧驭龙山庄未来的少庄主咋的还不出现，原来躲这里温存着呢！”接着，便听储千鹤提高了嗓门道：“杨姑娘，您不可擅自闯进来！”
“我现在闯进来了，你要将我法办么？”这位被称作“杨姑娘”的女子作势派头倒很是高傲张狂，令连城璧觉得她肯定不是普通人。
然而在规矩严谨，此刻又处于肃穆庄严氛围的驭龙山庄内，胆敢这般肆意妄为也绝不会轻易姑息！
“小玉儿，我出去看下。”连城璧温和的面孔在背对龙淇玉的刹那变了样，他阴沉着脸，“嘎”地一下拉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着青衫素衣的曼妙女子，目光凌厉，不可一世。一旁的储千鹤瞧连城璧出来了，又是这副脸色，暗感不佳。
“谁给你的胆子？此清净庄重之地，岂容你这泼妇蛮横妄行？！”
水月涟铖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