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的十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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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年前,项灵熙在欧洲小国写生时遇上了一个冷峻帅气的兵哥哥。

  然而当年太单纯太害羞,只是和人牵了小手,让她多年来悔恨交加。

  十年后,项灵熙又在电视上见到他,他已是罗科曼尼亚的新任总统!

  项灵熙觉得,自己应该是错过了十个亿。

  项灵熙:喂,外交部吗?十年前总统大大在罗科曼尼亚救过我,现在他来访华了你们能带我去见他吗?

  内容标签:异国奇缘欢喜冤家励志人生

  主角:项灵熙,卢卡茨┃配角:陈烨,克拉默,朗格拉克,瑞安·斯蒂法诺┃其它:

  作品简评:

  十年前,落魄小画家项灵熙曾与冷峻帅气的士兵卢卡茨有过两天一夜的温情相处,多年来一直都不能忘记他。十年后再相见,已成为一国总统的卢卡茨却似乎已经忘了她。但随着*敌的陷害,项灵熙成为了总统弹劾案中的关键证人。在与卢卡茨一同回国以及去到海牙的路上,两人经历了重重的惊险考验。当项灵熙开始慢慢放下这份感情也将两人间的奇特经历搬上画布,卢卡茨却深爱上她,也追着他的大画家再不愿放手。本文节奏明快,笑点密集,将落魄画家和钢铁直男霸道总统之间的冲突展现得精彩纷呈令人捧腹。

第1章

  “现在我们就站在这幅巨大的《忧郁的窗》前面,而不再只是在你的电脑显示屏前面,和只有我们的巴掌那么大的小图片大眼瞪小眼,旁边还有着网上对于这幅画的无尽嘲讽。在这个时候,你肯定会感受到别样的震撼,也对这幅作品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是在一个画展上,当代绘画大师叶永蓝的代表作——《忧郁的窗》就这样呈现在前来看展的人们面前。

  一个巨大的,慵懒的,不修边幅的蓝色“田字”几乎是令人震惊地刻在眼前。而比这幅画更为令人震惊的,则是三个月前它在拍卖行拍出的万天价。

  项灵熙就站在那幅让她自己其实很是唾弃的“巨作”前,给每一个好奇的参展者解释这到底是一副怎样惊世骇俗又价值非凡的艺术珍品。

  她微笑着给一个看起来酷劲十足的,大约才二十岁出头的男孩解说道:

  “如果您能和我一起再靠近这幅画一些,您或许就能发现这些看似过分张扬毫无道理的线条其实都不是随意画成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处都有着一些造型并不相同的小窗户。它表达了画家的一个十分强烈的意愿——每一扇由他的心灵打开的窗户都是一种不同的忧郁。”

  面对项灵熙的微笑式解说,酷劲男孩没有说话,而是死死地盯着项灵熙,并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说道:“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项灵熙微笑,微笑,以及微笑点头。而后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听到了那个让她的心都要碎了的问题!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觉得这狗屁窗户画得好?”

  在那一刻,项灵熙脸上的微笑变得僵硬又暧昧,可就她的那句“当然不”就要在下一秒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的顶头上司正和叶永蓝大师本人一起从不远的地方向着她这里走来!

  于是项灵熙脸上那暧昧的笑意又变得凄苦起来,并带着一种仿佛油然而生的自豪抬起下巴道:“当然。而且你也不该这么说叶永蓝大师的这幅作品。真正的艺术总是不那么的亲近人的。”

  酷劲男孩听到这样意料之中的答案,点了点头,而后向项灵熙走近了一步,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语速缓慢道:“你脑子一定有问题。”

  巨大的蓝色“田字”下,《命运交响曲》好像突然在项灵熙的脑壳上敲响,让她险些因为在她坚刚心脏上的这一暴击而跪倒在地!

  五小时后,

  项灵熙父母家。

  “女儿啊,爸爸今天都在新闻里看到了。你这两天过去帮忙的那个画展,里面有一幅画在三个月前拍出了两百万!”

  听着自家老父亲在饭桌上的话语,心已然麻木了的项灵熙应了一声,而后动作机械地扒着饭,连面前不远处就放着她爱吃的糖醋排骨都不知道。

  项爸爸看自己的女儿对此不发表言论,就自己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不就是个蓝色的窗吗!”

  对啊!那不就是个蓝色的窗吗!

  然而不等项灵熙在内心如此应和之后也真的说出些什么,项爸爸的又一重击就如影而至!项爸爸说:

  “你也会画的窗啊!”

  白饭梗在项灵熙嘴里,眼泪梗在项灵熙的心里,被噎住了的项灵熙猛捶自己的胸口,而后带着满满委屈地大声道:

  “那怎么是我会画的窗!画出这种玩意儿根本就是侮辱了我的纸!”

  “你看看,你看看你,又来了”——项爸爸的脸上就带着这样的表情,不赞同地说道:“女儿啊,不是爸爸要说你,你就是妒忌人家。早知道当初我们就不该把你送去维也纳学画画,就该让你在国内学!”

  “我、我妒忌他!?”

  放下碗筷的项灵熙觉得这下自己的胸不闷了,她觉得自己的胸要炸了!如果换做平时,她也就罢了,可今天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项灵熙怒问:“我是妒忌他个子还没有我高,还是嫉妒他头上连一根毛都没有!”

  项爸爸摇摇头,眼中满是同情与怜惜:“你妒忌他一幅画卖万。”

  “咚!”——那是撞钟锤撞到了项灵熙胸口的声音!

  感觉自己好容易才粘起来的心脏就这么从渣渣又撞成了粉末的项灵熙眼前一黑,闷得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项爸爸却是根本不知道这样一句大实话到底对自己女儿伤害有多深地继续道:

  “你看看,你出国学了那些洋绘画,看不起我们国内的艺术家,到头来你混得还不如人家呢。你说你以前一宿一宿的不睡觉画出的那些画有用吗?你觉得好看,我看还未必有人家画的这幅窗好看呢,谁让人家卖了两百万,你连两万都卖不出呢?在爸看来,画嘛,能卖高价的就是好看的!

  “女儿啊,听爸一句劝,两万卖不出,那咱就挂一万,生活总是要改善的。你说你一个学画画的,画了那么多幅画,全放家里总不能的吧?你最宝贝的那幅画,前两年还有人要出一万五买,你不卖。现在连出一万二的都没了!这就好像27的大姑娘,拖到了29,明年就30了……”

  当项爸爸说到这里的时候,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说话,好似在看新闻联播的项妈妈终于在桌子底下踢了项爸爸一脚,并把自己的注意力从新闻联播上挪回来了一点道:

  “别听你爸说的,你爸只是担心你,心急。别家姑娘哪用像你一样辛苦,出去写个生吧,还什么都要自己背。行李箱也都要自己拖。背不动、拖不动那些吧,也不去找个男朋友回来帮你背,就自己在家锻炼身体。现在身体倒是好了,也强壮了,可是你也快三十了,男人没有,总得有点钱吧。你爸这不是在帮着一起想办法吗?”

  听到这里,项灵熙的心里不是滋味,却只能说到:“妈,我不是没钱。我只是把我最值钱的家当都留在家里了,至于别的钱……我也不是没有,我只是把它们都花完了啊!这不是都贷款买房又去还贷了吗!”

  项爸爸和项妈妈满心期待地看着项灵熙,又随着她的那些话语而眼神再度回归黯淡。眼见着自己的父母都是这般如此,心下本就萧瑟的项灵熙不禁吱吱呜呜地安慰起对方来:

  “反正,会好起来的。我保证。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这样的保证显然是无法让人感到安心的。于是项灵熙只能锯着自己的心,豁出去道:“如果再过几年还是不行,我就……我就尝试去理解叶永蓝大师他们的那个圈子!”

  项爸爸和项妈妈这才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那就是换项灵熙在他的老父亲侃侃而谈的时候注意力不住地放到新闻联播上了。

  可这一看之下,她那本就不小的眼睛慢慢瞪大,瞪圆,并随着那惊疑不定,瞪得自己就要发起喘来……

  “当地时间9月17日,索林尼亚和洛特尼亚两国人民通过公投,正式合并成一个国家。据悉,两国合并之后将会把国家命名为罗科曼尼亚,取自二十年前四分五裂的波罗的海大国前罗科曼尼亚。原索林尼亚总理卢卡茨·卡拉乔尔杰当选为新的罗科曼尼亚的总统。他宣布,罗科曼尼亚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欢迎属于前罗科曼尼亚的兄弟国家加入他们。

  “这名新当选的总统现年三十岁,是一名十分年轻的*治家……”

  在电视屏幕上,一张冷硬气场全开之下依旧会因为其俊美而令人不住赞叹的脸,以及那模特般的身材吸引了项灵熙全部的注意力。可此时此刻,项灵熙的眼睛里出现的却并不是赞叹,而是震惊……

第2章

  那天晚上,项灵熙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父母就她的绘画事业而进行接下去的深入讨论,而是抱着饭碗,默默地坐在更靠近电视机的沙发上,就这么默默地,一口一口地扒着白饭,直到新闻联播结束,连父母和她说了什么都没能记得,就放下空碗,行尸走肉一般的地拎上包,走回就在隔壁小区的自己家。

  回到了那里的项灵熙瘫坐在沙发上,仿佛灵*出窍一样瘫了很久,然后才缓慢坐起身来,给她的好友,回国参加工作后去到的第一家画廊的少东家安广厦打去电话。

  “喂,广厦?大楼?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我和你提起过的,我十年前在索林尼亚写生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长得很好的兵哥哥吗……?”

  项灵熙的声音里满是忐忑,并且才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她就因为紧张而咽了三四次口水。

  安广厦温温柔柔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记得啊,怎么了?怎么突然又提起他?”

  项灵熙:“我……我刚刚好像在电视里看到他了……”

  “什么节目啊?央视搞的街头采访吗?”安广厦的声音笑了起来:“问外国人知不知道我们的支付宝淘宝和快递业啊?”

  才深吸了一口气,并鼓起勇气的项灵熙在听到了好友这样的猜测后几乎要落下泪来,却最终还是带着哽咽笑着说道:“对、对……安宝宝你真聪明……”

  接着,电话那头的安广厦又问道:“他是不是还提起他好多年以前其实还帮过一个中国女孩啊!”

  “对……不、不对……”项灵熙才想给出这么一个肯定的回答就立马改口,并说道:“我、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记得我了……”

  说完,项灵熙又和自己的这位好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而后就失*落魄地挂了电话,缓步走向她的画室。

  画室的门一打开,就仿佛立刻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房间里摆满了项灵熙的油画。除了这些油画,以及画室靠里位置摆放着的画板以及垫得很舒适的椅子以及油彩盘,这间屋子里几乎什么多余的摆件都没有。

  画室的下半部分稍显凌乱,而上半部分则摆得相对整齐,那一幅幅挂着的画作上画的分明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男孩。

  男孩看起来大约二十岁的样子,冰一样颜色的眼睛,浅金色的头发,企图用冷峻的气息来压制他脸上依旧带着的稚气,却只要一个很浅的微笑就能让冰雪都消融了。

  看着这一幅幅画上的,她曾经牵过小手的灵感缪斯,项灵熙跌跌撞撞地坐到了画板前的椅子上,像一个沉思者那样弓起了背,弯下了腰,表情似悲似泣。

  半晌后,项灵熙缓缓站起身,并在积攒了足够的气力后开始咆哮,开始仰天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项灵熙的心在呐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错过了怎样的绘画人生!哦不,那不是一个亿的小目标,我错过的是十个亿!

  亿,

  十个亿。

  这是我曾经摸过的十个亿,

  这是曾经把我抱在怀里的十个亿!

  噢我就这样错过了,

  错过了它,咦?

  是错过了他!

  他!他!他!

  画室外,因为今天晚上项灵熙的反常举止而担心她,并特意过来看她的项爸爸和项妈妈在那里敲起门来。并一边敲一边着急地说话。

  “咚!咚咚咚!”

  项妈妈说:“灵灵啊,你的宝贝画作不卖就不卖,一万二两万,一万五不卖,两万五我们也不卖!”

  “咚咚咚咚!咚咚!”

  项爸爸咬牙说:“闺女啊,是爸爸不好,爸爸刚刚不该说老姑娘的骄傲只在十九岁的!老姑娘的骄傲还在29岁!”

  十年前,

  索林尼亚。

  “前面就是汽车站了,你得去里面问问今天还有没有去白森林的车票。一会儿我会去前面公路上掉个头,在马路对面等你。你如果买到车票,就过去那里告诉我一声。如果今天的票没有了,我就载你回去,我们明天再来。”

  “好的!谢谢你!”

  十二月的波罗的海很冷。和项灵熙在维也纳一起学画画的同学们都已经回家过他们的圣诞节了,可项灵熙却是趁着假期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几个月前她在一本摄影杂志上看到了一张拍拍摄于索林尼亚的照片,而后她便被这个小国家的冬季景色给惊艳到了。

  就这样,作为一个对于大自然的美景很是向往的美术生,项灵熙决定在冬天来这里一次写生也就不是一件那么不容易理解的事了。

  只不过,索林尼亚到底不是一个旅游业十分发达的国家,项灵熙虽然花了好大的工夫办好了签证,也事先做了很多功课,可当她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会为怎么才能顺利到达她此行的目的地而犯难。

  这里的街道上甚至连出租车都见不到!

  幸好,幸好她住的家庭旅馆的房东是个十分热心肠的人,并愿意开车把她送去她原本以为很容易抵达的,距离她住的地方足有二十分钟车程的汽车站。

  下了车的项灵熙在房东的帮忙下一起把她那显得十分笨重的行李搬了下来,在阳光明媚却又银装素裹的天里拖着行李一路小跑着进到了有着暖气的汽车站,并十分幸运地买到了一张今天下午去到白森林的汽车票!

  精神为之一振的项灵熙随即又把行李放在了售票站,一路跑着去到了马路的另一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房东!而等到项灵熙又返回汽车站的候车室,她却看到了一队穿着厚*装的索林尼亚士兵也进到了这里。

  那让项灵熙感到好奇极了。因此她便多看了那一队士兵几眼。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装外套是白色底色的,但那上面的一些图纹又让穿着这种衣服的人一钻到雪堆里就再难找出来。

  或许是因为索林尼亚的这座城市比较封闭,也不太与其它国家的人通婚,这队大约十一二人的士兵全都是浅金色的头发,并且个子也都很高。

  很喜欢观察生活中每一个场景的项灵熙感觉这简直就是一道风景线,因而便多看了那些人几眼。谁知道,多看了那么几眼的她就与一双冰一样颜色的眼睛视线相撞了……

  可是项灵熙却没有羞怯得马上低下头或移开视线,而是一眼看到拥有那双眼睛的年轻士兵后就根本挪不开眼了。

  即便是在那么一队年轻士兵里,他也足够抢眼,甚至可以说是惹眼。

  比他的眼睛颜色更冷峻的气质,仿佛就应该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漂亮脸庞,还有那挺拔的身形……

  项灵熙看了他好长时间,长到了普通人都该走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了,可拥有那双眼睛的男孩却只是挪开了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并与自己的同伴交谈了起来。

  可是后知后觉的项灵熙自己却是在反应过来之后红了脸。

  为了给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并打发掉等车的时间,项灵熙拿出了速写本,并在上面画起了那个她来欧洲之后看到的最好看的小哥哥画起了素描!

  不需要再去偷看人家,只需要把脑袋里的他的样子画下来!

  这种事对于绘画功底十分扎实的项灵熙来说实在是没有太大难度,十分钟也就能画好了!

第3章

  “卢卡茨……卢卡茨……卢卡茨的电话……”

  在和自己的爸爸妈妈说明白她很好,她真的很好,又一直折腾到下半夜之后,项灵熙终于开始在自己的家里翻箱倒柜。

  十年前,社交软件还没有真正兴起。那时候Whatsapp根本还没有创立,就连脸书也才刚刚创立不久,和今天的用户量根本没法比。

  那就更不用说,那还是在索林尼亚那种地方。

  因此,项灵熙只是把她的那位灵感缪斯的电话号码和QQ邮箱都得小心地抄在了本子上。

  但是幸好项灵熙是个喜欢把旧东西都留着的人,并且她丢什么也不可能丢了写有卢卡茨电话和邮箱的本子。

  就这样,在半宿的翻箱倒柜之后,她终于翻到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的“速效救心丸”。

  在笔记本上翻到了那一页的项灵熙简直要感动到癫狂了!

  下一秒,她立刻在Whatsapp上连带国家代码一起输入了当年的卢卡茨亲手写给她的手机号码。可是兴奋、欣喜以及期待很快就变成了带着浓重失望的愤怒。

  因为根据头像来看,现在正在用着这个号码的,是一个躺在沙滩上的两百斤女孩!

  哦不,这肯定不是她十年都不能忘记的卢卡!

  并且这也不可能是卢卡喜欢的女孩!!

  她不相信!

  该死的,这个电话号码他不用了。于是现在双保险里的一根断了,只剩下卢卡茨当年留给她的邮箱号了!

  可是如此一来,她就根本连一点缓冲都没有了。因为不知所措又心中满是冲劲的项灵熙根本就没想好要不要和已经多年未曾联系的那个异性再次联系,并且她也没有想过再联系她应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在这个晚上,直到现在为止,她只想弄明白她是不是还真的留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纠结万分的项灵熙最终在凌晨三点推开窗去,想要对着窗外大吼一嗓子,却最终还是没有鼓起勇气。

  于是她把她想要说的话语全都写在了画板上!

  

  

  

  

  在写满了足足二十张纸后,项灵熙好像演哑剧一般地把这些写满了她心声的画纸举起来,满房间地挥动,挥动,像狂魔乱舞一样挥动……

  在去往白森林的车进站之后,项灵熙就跟着等在这个候车室里的其它当地人,赶忙拖着箱子去到外面。可她好容易才把自己的行李摆到了这辆中巴车的后面,专放行李的地方,并在车上坐定,却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汽车发动。

  原来这时候距离汽车的真正发车还有十五分钟。于是她就坐在司机下车后关了暖气的车上等着。找到了这一有力掩护的项灵熙不禁再次看向候车室,透过中巴的窗玻璃和候车室的窗玻璃看着此时正沉默地坐在里面的冰蓝色眼睛小哥哥。

  对照着她的素描看!

  项灵熙越看越觉得满意,却不知道到底是对她画的素描满意,还是对自己在索林尼亚偶遇的这个人的长相满意。

  发车前五分钟,在项灵熙以为她就要和她在这一路上看到的“最美风景”说再见的时候,那一队索林尼亚的当地士兵却是都站起身来,走出候车室,并在那之后向着她所坐的这辆中巴车走来。

  “怦!怦!怦!”

  那仿佛是这队穿着雪地*装的索林尼亚士兵踩在项灵熙心跳上的声音。只见他们一路交谈着走上车,并很快就坐满了没人的最后一排,又从最后一排向前坐。

  先上来的人很快把项灵熙身后以及身旁的座位给坐满了,而落了单的……则正是那个外貌最为出彩的,并且此时已经被项灵熙画上了速写本的那个冰蓝色眼睛的小哥哥!

  他站在走道上,向四周看了一眼,而后就看到了离他的战友们最近的位置——项灵熙旁边的那个。但那似乎并不是他最想要的选择,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可就在他又找寻起其它的座位时,后面的那几个和他穿着相同制服的同伴很快就和他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让他别选了,就坐在最近的地方吧。

  于是他又看向项灵熙,仿佛是在征询她的同意。对此,项灵熙当然是连连点头。他就那样坐到了项灵熙的旁边,让心跳不住加快的项灵熙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速写本。

  可或许是因为这个外貌十分出彩的男孩所拥有的气场实在是太能吓唬人了,更不用说他手上有枪,可项灵熙却连花都没有!

  从这一刻开始,一直到项灵熙到站的整整两个小时,她都没能鼓起勇气再多看坐在她旁边的这个人几眼,只是老老实实地看着窗外景色,在快要下车的时候才看向对方,并和他说了一句“请原谅”。

  听到了项灵熙声音的士兵很快向她轻轻点了点下巴,并起身让她,却是由始至终都没让项灵熙听到他的声音。

  项灵熙猜……他的声音应该也和他看人时的眼神一样冷。

  诶,长得好看可真是了不起。

  这么冷淡也不讨人厌。

  “真正的艺术家从来就不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上的劳苦大众明白才创作的。他们的创作只是展现了自己的内心,也只对自己的内心负责。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不明白这些艺术品价值的人能够理解和感受到艺术家的内心。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我就可以说你是不称职的。”

  项灵熙的女上司十分不满项灵熙在前一天的表现。

  因此她把项灵熙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

  虽说那是她的办公室里,可在项灵熙供职的这间藏品颇丰的私人画廊,办公室都是透明的,仅用玻璃墙给隔开了。因此,不仅项灵熙站在那里任经理指责的样子能让整个办公区的人看到,甚至经理的声音只要稍大一些就也能让人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昨天多难得啊,我和叶永蓝大师还有一群朋友经过你那里,结果你就让我看到了你的不称职。我都不好意思和我的那些朋友们说这其实是我的下属。你不能让人理解叶大师的绘画艺术,那你总得能让过来看展的人对他不理解的艺术抱有一点敬畏心吧?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在维也纳艺术学院是怎么学的啊?”

  昨天夜里才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就照常起来上班的项灵熙这回别说是心如死灰了,她的脸也灰得一塌糊涂了。此时的她低着头,被说得连头都不敢抬。但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敢面对她的上司,而是怕她现在的眼神太具杀气,只看她的上司一眼就会让人立马炒了她!

  于是她只能轻声说道:“我在维也纳艺术学院的专业是油画,不是艺术鉴赏。”

  “那你起码也得能用一颗宽容的心去看待同行和前辈吧?可是我看出来了,你打心底里就不喜欢叶永蓝大师,那你还怎么让别人去喜欢大师的作品?”

  唉,女上司的这句话说得项灵熙那颗坚硬如铁的心都惭愧了。

  说来说去,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她不称职。

  可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喜欢垃圾桶里的隔夜饭!

  幸好,幸好在项灵熙又一次地陷入了自我怀疑和纠结的时候,平日里和项灵熙关系还算是不错的助理妹妹一看情况不对就过来敲门了。

  “经理,茶点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过来看一下,还有什么不够,是需要我们再添的吗?”

  听到这句话,经理果然不再说项灵熙了,而是起身,饶有兴致地向外走去了。对于助理妹妹的解围心怀感激的项灵熙很快向对方报以感谢的一笑,却是因为糟糕的脸色而吓了助理妹妹一跳。

  眼见着经理已经向前继续走去,助理妹妹很快就向项灵熙指了指她的脸,问她怎么回事。项灵熙很快说了一句:

  “昨天晚上失眠!”

  “楼下有热牛奶!”助理妹妹也急急地说了一句,而后就很快跟上经理的脚步,一起去到楼下。

  这天是画廊闭馆的日子,有着画廊许多股份的女经理照常请了她在文艺界的一帮小姐妹一起来这里看看画,喝个茶,喝喝香槟酒,吃吃小点心。

  这些人里应该会有女画家,女雕塑家,女歌唱家,女钢琴家,甚至是本城的电视台女编导。

  如果你好奇这些人为什么都是女的,那或许是因为……只有当一个群体里的性别足够纯净时,他们或她们的话题才能够百无禁忌。

  就好像这一次的茶点会,她们之间的话题就是与时俱进的罗科曼尼亚新任总统——卢卡茨·卡拉乔尔杰。

  那到底谈卢卡茨·卡拉乔尔杰的什么?他的对华*策?他的*坛之路?

  诶,肯定不是。谈这种话题为什么不去茶馆!

  她们要聚在这么一个私人领地里,谈的肯定是人家的脸和肉体了!

第4章

  当项灵熙跟着助理妹妹一起下楼来拿热牛奶的时候,碰杯声和毫不扭捏的豪放大笑声已经响起。

  “不得了不得了,我就说呢,这个总统在电视上看起来特别高,身材棒透了!原来他的身高有啊!那八块腹肌有没有?”

  “那是肯定有的。”

  “你怎么知道的?现在外面不是只查得到他穿西装的样子吗?我都已经去外网翻了一圈了也没找到别的劲爆照片。”

  “我是雕塑家嘛,昨天新闻出来之后,我去翻了翻他的照片,多翻两张他只穿白衬衫的衣服就够看出来了。”

  “我说他这样总是只有穿西装的照片不好。穿西装还穿衬衫拍照片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他身为一国总统,还正巧长得那么好看,就应该拍几张穿西装也只穿西装外套还不系扣子的照片,造福我们女同胞啊!”

  “对对对,就好像那个德国和美国混血的小提琴演奏家兼作曲家!叫大卫的!他穿西装就不穿里面的那件衬衫。特别时尚,特别好看。”

  又是一阵豪放的大笑声响起,躲在角落里干了这杯*奶的项灵熙到底还是听不下去了!她和助理妹妹短暂作别,这就拿着空杯子上楼了。

  虽然前一天晚上她只睡了一个半小时,可是项灵熙现在却觉得自己精神很好,甚至还好得有点过分。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蓬勃的力量此刻正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在面无表情地拿着喝干了热牛奶的玻璃杯去到茶水间,又用力搓洗干净了它之后,项灵熙感觉自己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那股力量还变得更加强大了!强大到让她无法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而那些豪放的大笑声却依旧还从楼梯处不断地由下往上向瀑布逆流一般冲袭上来,其间还不断参杂着诸如“他的那张脸看起来特别性冷淡”、“不,我觉得看他的身材都肯定不会是性冷淡”、“也不知道哪位女同胞试过”“有没有女英雄上网放一点心得体会上来啊”的片断语句。

  项灵熙没得办法,只得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了耳塞把耳朵塞起来,再顶着那狂风巨浪走到顶楼仓库门口,蹲下来趴地做俯卧撑。

  首先是标准式俯卧撑,项灵熙以一种所谓“亲亲宝贝”的控力技巧,让自己的胸部在俯卧撑撑到最深处时,胸口贴碰地面的力道好像亲吻孩子额头一样轻柔。

  在做了二十个标准式俯卧撑之后,即便耳朵里塞着耳塞也依旧能捕捉到那么一点点声音的项灵熙还嫌不够,于是她又把姿势改换为窄距离俯卧撑,让自己的双手在做俯卧撑时两个食指能够相触!

  可如此这般之后,在经过了数年的不懈努力后实际已经很是厉害的项灵熙还是觉得她没能把力量没能完全发泄出来!

  于是她警觉地向四周望了一眼,在确定此时并没有任何人在她附近之后开始了单臂俯卧撑!

  五,十,十五!

  项灵熙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在十五个单臂俯卧撑做完之后,她又毫不停歇地马上把撑着地的手换到左手!

  可就是在项灵熙换到左手单臂俯卧撑并做到第六个的时候,仓库的门慢慢地开了。

  在这间画廊里已经和项灵熙共事了一年,并曾经向她献过了那么几天殷勤的男同事小郑打开了门,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这样一幕对他来说有着绝对冲击力的画面。

  那一刻,项灵熙和小郑都很沉默。

  或许是因为前一晚睡得太少到底给项灵熙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也让她的反射神经在今天变得过于迟钝,她甚至在与小郑对视之后还以极为标准的姿势慢腾腾地做完了她的第六个左手单臂俯卧撑,给那位身高也有一米七几、却实际没比项灵熙高出几公分、号称常年健身、然而并没有练成几块肌肉、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男同事带去了无可挽回的心理伤害。

  项灵熙:“你……”

  小郑:“我……”

  在这样一个交锋后,项灵熙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克制着心中爆发的火山,在把耳塞拿出来后轻描淡写道:“我过来仓库清点一下东西。”

  小郑:“我也……刚刚清点好。”

  之后又是一阵相对无言,只有从底楼大厅传来的豪放笑声驱散了一些这可怕的静默。两人随即交换了一下位置,小郑仿佛机器人一样一步一步往楼下走,而先前根本没打算去到仓库的项灵熙则打开了仓库的门,并在进到里面之后关上了门,雕塑一般双手一起抓住了头,许久都没有变换动作。

  三天后……

  【好久不见了,卢卡茨。几天前我在我们这里的新闻上看到了你已经成功当选罗科曼尼亚总统的消息。祝贺你,真的由衷地祝贺你。但却不是祝贺你当选罗科曼尼亚总统,而是祝贺你距离你那时候告诉我的,好像遥不可及的梦想已经很近了。

  ——十年前的冬天在白森林里被你救过的项灵熙】

  为那么一百来字耗尽了自己三天心血的项灵熙坐在电脑前,紧张得心跳加速、身体有些发抖、甚至连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当然,这三天的时间她可不光只是用来琢磨这封即将被她发出的邮件的内容了。

  她还要犹豫、做决定、动摇、坚定想法、再做决定、再犹豫,并如此反复许许多多次。而如此激烈的思想斗争的间歇时间,则就被她拿来思考要给对方发送的信件里究竟该写些什么内容了。

  项灵熙左手握拳,右手则放在鼠标上,早已僵硬了的右手食指则在鼠标上轻碰了很多次却都没有真正地点下去,让那封已经准备就绪的邮件被发送出去。

  十分钟后,进行了许久挣扎的项灵熙猛地呼出一口气,企图控制自己的右手食指用力按下去,却依旧还是没有成功!

  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的项灵熙不得已站起身,并在活动了一会儿关节之后走去了一旁,去到墙面上装有像是用来悬挂毛巾或是挂衣架的小单杠那儿,踮起脚来抓住那根小单杠!

  而后,那就是从标准式引体向上到窄距引体向上,再到左手抓住右手手腕的偏重引体向上。

  只是这一次项灵熙并没有能够做到最终式的单臂引体向上,而是拿出一根毛巾,把它挂在了小单杠上,拿它做辅助来进行单臂辅助引体向上。

  整一套练习下来之后,项灵熙终于觉得呼吸不颤了,手也听使唤了,在又深呼吸了一次后回到座位上,点击发送邮件!

  可项灵熙才因为完成了这件大事而长呼一口气,她就已经收到一封系统邮件。

  这份系统邮件的内容大约是这样的——她刚才发送的邮件由于邮箱地址不存在而被退回。

  这下她不发疯了,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

  然后心死了的人啊,她从自己的珍藏收藏夹里翻出了她当年拍的卢卡茨的照片,并默默翻墙登陆了她的推特账号……

第5章

  项灵熙知道这样不好,心里也明白她不应该给已是一国总统的,曾经的暧昧对象又或者也可能是她一厢情愿的对象带去哪怕是那么一丁点的麻烦。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并抑制不住地想要让对方见到她。

  对,是让对方看到她,而不是自己去见他。在项灵熙的心里,这两者可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当然,她也说不清楚她这么想要让对方见到自己是想做什么。

  但归根结底,她或许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想想吧,也许再过十年,她也能克服自己的某种审美障碍,找到能够互相包容又或者说是容忍,也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

  那到时候,她应该会有一个很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女儿,那她又该怎么对她的女儿说,妈妈也有过一个十年都忘不了的恋人未满的对象,妈妈跟他说要成为人生赢家大画家,可惜没成功,可是他跟妈妈说要成为重新统一祖国的人,却做到了呢!

  也许她的女儿会问她——那妈妈你要怎么证明呢?

  然后她该怎么做?拿出那一年她给卢卡茨拍的照片,还有她在这十年间画的那么多画像去证明?

  连五岁的小姑娘都不会相信的!

  她未来的女儿只会对她露出暖暖的,名为“妈妈我才不信呢,但我会安慰你”的微笑!

  作为一名埋伏在画廊里的隐藏画家,项灵熙从来就能从一个点想到一个圆,再从一个圆想到无穷大。现在,她又因为眼前的这一困境而想到了可能十分久远,又可能永远都不会成真的未来,并真真切切地为此而忧心忡忡起来。

  然后她就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希望翻到了卢卡茨·卡拉乔尔杰现在的推特账号,把她一直珍藏在电脑里的照片贴到了底下的对话框里,并附上留言:

  ——

  此时此刻,她想要的或许就只是一句:

  她都不需要对方还记得她的名字!毕竟……当年和她还有过两天一夜过命交情的卢卡茨连邮箱和手机号都换了也没想起来要告诉她。

  在发完这条留言之后,项灵熙明知对方就算是有专员在打理这个账号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复她,可她还是坐在电脑前不死心地等着。一边等着,一边看着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在雪地里的照片,为了拍它,项灵熙还耗尽了照相机的最后一点电量。

  穿着雪地*装的卢卡茨站在几棵雪松前,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伸出胳膊,让一只认识他的鹰停在他的手臂上。

  雪是冷的,他的雪地*装也让人感到了寒冷,可是他的那双冰一般颜色的眼睛却是暖的。

  厚重的雪地*服穿在这个高个子的男孩身上非但一点都不显得笨重,还好看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再走近一些看清他。

  事实上,拍下这张照片时的项灵熙就是这样做的。而后,转过身来的卢卡茨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并对她说了一句“早安”。

  但不等项灵熙陷入更深的回忆,推特上就已经有很多卢卡茨的年轻粉丝给她发来回复!

  那大多都是兴奋的,羡慕的,以及向项灵熙询问还有没有更多照片的!

  要知道卢卡茨在本国的支持率虽然很高,可对于其它国家的人来说,他还是一位背景非常神秘的欧洲*坛超新星!就连他曾有在索林尼亚的陆*部队服役过的经历都还是总统府才披露出来的!

  可是谁曾想呢,现在就有一位曾经亲眼见到过真相的热心网友给出了他的*装照!并且那还是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由摄影爱好者带着满满的爱拍出来的,拥有艺术感以及美感的照片!

  才不过一小时而已,项灵熙所发出的那条留言就有了相当的热度,甚至许多人来问项灵熙是不是可以转载这张照片。

  对此,项灵熙不过回了一句好,就开始再次翻起了她为卢卡茨专门创建的收藏夹,看着里面的寥寥数张照片,就这么翻着翻着,并且边翻边回忆。

  但是当项灵熙再次返回去看一眼似乎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网页,并刷新一下页面时,她却发现她发出的那条带照片的留言瞬间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项灵熙先是退出去,又再是点进了刚才她发了留言的那个页面,却发现不光她先前的那条留言没有了,连那些试图和她套近乎要照片,又或者是向她表达了羡慕或嫉妒的留言也全都消失了!

  项灵熙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坐在快餐店里,把包放到了旁边座位上的食客,被人从后面抢了包就走,却是过了十几秒都回不过神来,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包就这么没有了!

  可卢卡茨的脸书主页的确就像是恢复到了一个小时前的状态,连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存在过,这不禁让项灵熙深刻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发生了错乱……

  而当项灵熙在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后又打算把她刚刚的那条留言再发表一次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推特账号已经被封了!

  “见*!这是在搞什么!”

  本已平复了心情的项灵熙又一次地被激怒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并且每走个几步就要发出一次愤怒的声音!

  “不不不,我不信!这肯定是针对于个别账号的特权行为!但是他们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对,对对对,刚刚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肯定会有很多人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的!”

  “我只要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在别的地方看到了……”

  就这样,项灵熙又是等了一宿,等到后来她都抱着手机睡着了,却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等到。

  不论是在推特,脸书,还是在Instagram上,项灵熙以“卢卡茨”、“罗科曼尼亚总统”、“雪地*装照”、“白森林”、“十年前”等关键词来搜索都一点蛛丝马迹也搜不出来!搜不出!

  第二天早上,项灵熙在给自己设置的清晨瑜伽时间之前就已经自然醒了,可是到头来她却是发现了这样一个结果!如果这个时候还明白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混球们!说好的言论自由呢!你们居然集体背叛了革命!连微博都不如!”

  气得丢了手机的项灵熙摊开瑜伽垫,并开始她今天的晨间瑜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刚刚的那句话其实说得没错。此时此刻,这三大呼吸着香甜民主空气的社交网络的确连微博都不如。因为现在她只要打开微博拿“罗科曼尼亚总统”作为关键词来搜索一下,就会发现由外交部的官方账号所发出的这样一条讯息:

  

  而底下的最热评论则就是id名为“安宝宝想要有很多楼和很多钱”的用户发表的那条评论:

  

第6章

  按照自己所住的那家旅馆的前台给画出的地图,项灵熙顺着那条上雪山的路一路往前。在进到这片区域之后,一路都有着让项灵熙想要停下来好好看一看的美景,而伴随而来的,则是手机信号的时有时无。

  这让项灵熙打消了就地停下来,给自己套上一个塑料袋来保持体温,然后给眼前的风景进行一个速写和漂亮的绘画构图,再在回去之后结合草图和照片一起慢慢画好几幅画的念头。

  现在才只有早上十点。可项灵熙还是想快些走到店里的人说的最佳观景位置,先熟悉一下路,然后早些回去,大不了明天再接着来。

  在这样一个已经是圣诞节假期的大冬天里,项灵熙走的这一条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人迹罕至。但是她在来到白森林的这一路上所看到的景象其实都是这般,这也就让她慢慢壮起胆来。那就更不用说,旅店里的人还再三和她表示这条路很安全,大冬天的也没有熊出没,一路上还有着很明显的标示,她一定不会走错。

  旅店里的人是没说错,这一路上有着明显的标示,可是这些标示在冬天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维护,其中有两根摇摇晃晃的,前几天下雪的时候就给压塌了,埋到了雪堆里!

  现在雪停了,项灵熙根本就没能看到那所谓“明显的标示”,就在遇到了岔路之后疑惑了一下,而后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了下去。

  而后,项灵熙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走啊走的,在迟钝地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这条路已经越走越陡,并且陡到了她都没法继续往上爬的地步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不对,想要往回走,可此时为时已晚,雪天里的下山路当然会比上山路更难走!

  眼见着天又下起雪来,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突然患上了恐高症的项灵熙简直都要急哭了,然后……她就选择了在夏天的时候可能很管用,在下雪天的时候却是错误得彻底的下山方法——她蹲了下来,并且用戴着手套的手碰着地,两只脚慢慢慢慢地往下挪。

  再然后,她就这么“滑”出了走道。

  就在项灵熙的脑袋里已经转起了她的十九年人生跑马灯,并且被吓得连尖叫都不会了的时候,她的手被人很用力地抓住了。

  在一阵天旋地转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它是那么那么的美,让项灵熙甚至连眨眼都要忘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它比项灵熙想象中的还要温暖,温暖很多很多。

  那个穿着雪地*装的小哥哥对项灵熙说:“能把你的另外一只手给我吗?”

  项灵熙紧张得连点头都不敢,也不敢出大气,并忙把手给了他,可是在那之后,她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个年轻士兵却是在把项灵熙拉上来的时候因为脚下的冰雪往外塌陷而和项灵熙一起滚了下去……

  北京,

  外交部。

  “你好,我是项灵熙,我你们这里的陈烨陈秘书约好了今天下午一点半见面。”

  在一位外交部门口的保安的陪同下,项灵熙去到了外交部的前台,向那位柳叶眉大眼睛的前台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听到那些后,前台小姐甚至不需要查一遍今日的访客安排就很快起身,对项灵熙笑了笑,而后说道:

  “下午好,项小姐,能请您出示一下证件吗?”

  “当然可以!”

  掏出了身份证的项灵熙只是又等了那么一小会儿,前台小姐就已经很快确认了她的身份。而几乎就是在负责前台的这个女孩向项灵熙点头的时候,陪同她一起进来的那位保安向门外的同事挥了挥手,于是先前把项灵熙连人带画一起拦了下来的那名保安就抱着项灵熙的那幅画,走过了安检仪,并跟着领路的前台小姐一起和项灵熙走向电梯。

  一星期前,外交部在微博上向全国人民征集一个建议——我们该给下月前来访华的罗科曼尼亚送什么礼物。

  依照外交惯例,当一国首脑去到另一国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他所拜访的国家是需要给他本人准备一份礼物的。当然,这份礼物的经济价值不能太高,得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

  从这一点出发的话,网友们所提出的大部分建议就已经都不能被采纳了。

  但是由项灵熙的好友安广厦所发出的那条留言却引起了外交部的一名年轻官员的注意。

  “陈秘书,项小姐已经来了。”

  领路的前台小姐示意项灵熙稍等一会儿,而后就上前一步过去敲门,并说出了这句话语。

  那个项灵熙曾在电话里听到过的声音很快就从门里响起。

  他说:“好的,麻烦你请她进来。”

  随后门很快就被打开,有着亲和笑容的前台小姐把项灵熙请到了陈秘书办工作前的那个位置上,而跟在后面的保安也在这个时候把他小心抱了一路的画给放进了办公室又很快离开。

  “请问您想要喝些什么?”

  在项灵熙显得十分拘谨地坐下来之后,接待她的前台小姐又十分贴心地询问她想要喝些什么。

  “水就可以了。”这样说了之后,项灵熙又很快补充道:“温水。”

  听到了项灵熙的回答后,对方很快给项灵熙带来了一杯温水,而后就关上了门,把时间全都交给了项灵熙和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陈烨秘书。

  直到这个时候,项灵熙才能真正地把注意力放到坐在她面前的这名外交部官员的身上。而她脸上的惊讶则是显而易见的。

  “你好,项小姐,我是之前和你电话联系过的陈秘书。”

  先前在对方和自己电话联系的时候,项灵熙就已经听出那应该还是一名很年轻的外交部官员,可当她真正见到对方的时候,她却还是会很吃惊。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外交部果然是一个和别的*府部门都很不同的存在,这名在外交部有着一定权利的官员不仅看起来才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就连长相都很博人好感。

  他的五官很立体,也很深邃,却被一副黑框眼镜给压住了过分帅气和时尚的感觉。

  从项灵熙进来到现在才不过短短一分钟,他的举手投足和说话时的语调神态就已经能够给人留下很好很好的印象。

  并且,更难能可贵的一点,是他给人一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可又不敢真的和他那么亲近。

  “在电话里的时候,我只是听你说了个大概,请问你是不是可以和我更详细地说一说当时的情况?”陈秘书向项灵熙这样问道。

第7章

  “当然。”项灵熙稍稍回忆了一下,而后就说道:“卢卡茨……我是说卡拉乔尔杰总统他当时可能以为自己踩的是结结实实的地,但那其实是雪凝实之后的凸出部分。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他应该是没有看清楚就过来拉住我了。在那块突出部分塌陷之后,他因为当时正好抓着我,也没打算松手,就和我一起滚下去了……”

  听着项灵熙的描述,陈秘书想了一会儿,而后问道:“也就是说,当时如果他放开你,其实是可以抓着边上爬上去的,是吗?”

  项灵熙:“是的,我认为他可以。”

  陈秘书:“那就说明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显示出了高尚的品质了。我认为卡拉乔尔杰总统应该会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项灵熙显然有些听不明白陈秘书这句话里的意思,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疑惑,并且也没有想要去掩饰自己的这份疑惑。

  但陈秘书却并不着急为她解释些什么,而是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中国的公民时隔多年依旧记得他的恩情,并且在他访华的时候送上他的画像,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可以变成一桩美谈。”

  这下,项灵熙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并且她也十分直接地问道:

  “您的意思是……您认为,把我的画当做礼物送给下个月来访华的卡拉乔尔杰总统,这件事是可以考虑的吗?”

  陈秘书:“当然,如果您对我说的事全部属实,我会向我们的王部长提这个建议的。”

  这个答案来得太突然也好似太容易,让在绘画的事业上磕磕碰碰地经历了很多挫折的项灵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对方并没有对她说出任何承诺,可是那种轻松的态度却是让项灵熙觉得他肯定会促成这件事的,并且这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在愣神了片刻后,项灵熙连忙给出极为肯定的回答。

  “当然属实!”由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过于激动,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项灵熙感到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再次开口时,她的语调平稳了很多,却也比刚才更为坚定。

  她说:“我是说,我当然能保证刚刚我说的那些全部属实!”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陈秘书脸上鼓励的笑容。

  “很好。看起来一切都很完美。”和项灵熙几乎能称得上一拍即合的陈秘书在项灵熙显得不那么紧张了之后又说道:“那么请原谅,我可以先看一看你的那本旧护照吗?”

  “当然,当然可以!”

  闻言,项灵熙很快就从自己的手提包里翻出那本陈秘书在电话里特意嘱咐她要带来的旧护照,并十分郑重地递给了对方。

  接过了项灵熙的新旧两本订在一起的护照,陈秘书很快翻看起来。并一边翻看一边在扫描仪上记录每一页护照纸上的签章。

  这项工作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并且原本似乎也不需要陈秘书这样的官员亲自来做。但陈秘书不知是出于工作态度十分谨慎的缘故,还是特意想要空出这样的一段时间,让项灵熙能够有机会说出她此前没说出的话语,总之他就是这么做了。

  并且,这也的确让项灵熙多出了很多思考的时间,让对整件事并无夸大,所说也完全属实只是有所保留的项灵熙感到紧张起来。甚至她先前在卢卡茨的脸书主页下留言,却被一下子删了所有相关留言也被封了账号的事也在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来。

  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的手背上不住地轻敲起来,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的项灵熙终于开口说道: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工作态度十分认的陈秘书在仔细看完手上那一页签证纸之后才笑着抬起头来看向项灵熙。而一听到这位外交部官员的声音,在项灵熙内心跳跃着的、挣扎着的小火苗就熄灭了。面对着这样一位体面的,自己国家的外交部官员,项灵熙实在是没法一本正经地说出她对于卢卡的那些小心思!

  于是她只得在迅速调整好了心情和表情后说道:

  “在新闻联播里看到他之后,我试着通过他……我是说,卡拉乔尔杰总统以前留给我的联系方式联系他,但是……”

  “你却发现你已经没法通过那些联系到他了是吗?”

  听到项灵熙说到难处且又停顿了下来,陈秘书几乎想都没想就笑着这样问道。这下他总算是对项灵熙消除了最后的戒心了。并且他也当然是猜对了。

  不光项灵熙知道他猜对了,就连陈秘书自己都在看到项灵熙尴尬的表情后知道他猜对了。于是他很快就给项灵熙忐忑的心以安慰道:

  “对于像卡拉乔尔杰总统这样年轻有为的欧洲*客来说,这才是正常的。项小姐,你不用过分担心。”

  项灵熙又还是十分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吗?他真的不会不愿意见到我?”

  陈秘书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说道:“不会的,项小姐。我可以肯定,起码卡拉乔尔杰总统肯定会很愿意在这种*治场合下见到你。”

  就这样,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的项灵熙带着消散不去的紧张完成了她和陈秘书之间的鸡同鸭讲,也最终没有能够鼓起勇气告诉对方……她曾肖想过卢卡!精神和肉体都肖想过!并且现在的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还肯定也知道这件事!

  但是这种小插曲对于一名虽很年轻却已经十分成熟的*客来说真的重要吗?

  嗯,项灵熙想,那应该是不重要的。

  那么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也应该忘了那些尴尬,尽全力配合这种加深两国人民之间友谊的活动。

  项灵熙握紧了拳头,也下定了决心,感觉自己身上的使命光荣无比。

  ‘时刻准备着。’——她在自己的心里默念了一句。

  就是在此时,西装革履的陈秘书起身去拆起了项灵熙带来的那幅画,并在真诚地夸赞了项灵熙的绘画后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项小姐的这幅画价值多少钱?”

  不等项灵熙回答,陈秘书就又说道:“我们外交部有规定,不能送价值超过美金的礼物给外国首脑。这点项小姐应该是知道的吧?”

  项灵熙:“……”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项灵熙此时的心情,那应该就是:

  ——我不送了!好不好!好不好!!

  可是这一次陈秘书却再没了和项灵熙的默契,而是在拿起了那幅画之后微笑道:“好,看起来项小姐知道,也很理解我们。那我们就给它标价美金吧。”

  项灵熙:“?!?!?!”

第8章

  “啊啊啊啊!”

  冰冷的风像无数个小刀片一样划过项灵熙的脸颊,这下项灵熙的眼前不闪现人生跑马灯了!她的眼前闪现的就是她此时所看到的——3D魔幻雪山滑行!

  考虑到此时此刻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拉拽着她,不让她在往下滑行的时候撞到松树的小哥哥,项灵熙其实是不想这样惊声尖叫的!但是她憋了才不到十几秒就因为内脏在往下滑行的时候痒得让人崩溃而大喊起来!

  眼见着好容易躲过一颗大松树,底下又出现了一小片松树林,项灵熙简直就要绝望了。

  在最后关头到来之前,她转头看向和她一起滚下这片山坡,并且在那之后还一直拉着她的手的那个人,不禁眼泪掉下,并大声说道:

  “英英英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英雄没有说话,并看了项灵熙一眼。只是那一眼,就足够项灵熙读懂对方的意思了!

  

  于是项灵熙决定在人生的最后那么一点时间遵从英雄的愿望,并努力闭上嘴。但不等项灵熙在决定那么做了之后深吸一口气,原先只是一边拉着项灵熙的手,一边控制着两人向下滑行方向的士兵拉着项灵熙的右手一个用力。

  他把项灵熙一下子抱到了怀里,又借着往下飞速滑行的力道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就这样,年轻的士兵把项灵熙换到了他的左手,并用右手解开了他装备在*用背包后面的雪橇板。危急时刻,这个比看起来还要更为强壮的年轻士兵仅用右手扣着雪橇板,以此控制起了两人在松树林间滑行的轨迹,并最终让往下滑了不知多远的两人停了下来。

  咦?

  咦咦咦?

  直到被对方松开了两人已经握在了一起好久的手,项灵熙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们……得救了?”

  “这么说还太早了一点。”

  站起身来的年轻士兵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他看起来稍有些狼狈,原本的那顶暖和又精神的帽子在从山坡上滑下来的时候掉了,露出了他的那头漂亮的金发,在逆光之下消去了许多他原先的老陈感,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他原本的年少气盛,还有那份连冰雪都遮盖不去的朝气。

  他看向那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说道:“我们掉到无人区了。得想办法回去。”

  “我们找人来救我们?”

  大难之后不仅不死,并且还几乎没怎么受伤,只是被树枝磕着碰着了几下,这让项灵熙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显然此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想要回到有人烟的位置其实并不容易。

  但是为了救她才落到了这种狼狈地步的士兵却是没有她的这种好心情。他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出声问道:“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后知后觉的项灵熙摸出大难之后也没有离她而去的手机,发现这里根本就连一格信号都没有!她忙追上去,并问道:“没有!你的也没有吗?”

  可是士兵却不回答她。

  项灵熙继续问道:“我的名字是灵熙,灵熙·项,但是在我的家乡,我们都是姓氏在前的。你呢?”

  士兵依旧不回答她。

  项灵熙倒也不生气,甚至还接着说道:“刚才真是太险了,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可能都已经死了!谢谢你救了我!”

  士兵还是不回答她。

  项灵熙不气馁,又再次开口道:“你怎么会也在这里的?我其实在三天前见过你,就在过来白森林的那辆车上。那个时候我还就坐在你的旁边。”

  士兵开始沿着他们滚下来的路往上走。这下项灵熙不说话了,而是连忙跟在对方的后面,生怕对方嫌她烦了,就把她丢在这里。只是对方身高腿长,项灵熙虽然在女生里也是个高个子,身高足有一米七,但她的腿在面对这个小哥哥的时候真的是劣势尽显。当走在前面的士兵还只是在以正常速度往上爬的时候,项灵熙就已经需要在跑不起来的雪地上跳着爬了!

  可如果说,那段稍缓的坡还是项灵熙凭借意志力能够跟得上的坡段,那么再往上坡度慢慢变陡的那段就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爬上去的了。

  但在后面跟着的项灵熙还是没有出声,而是一边克服着对于再次滚下去的恐惧,一边倔着性子继续跟着对方往上爬。

  就这样,根本就不是走在一条“路”上,而只是顺着冰蓝色眼睛的小哥哥先前踩下的脚印一点点往上爬的项灵熙翻滚下去。这一次,她没有又发出大叫声,而是只留下了滚下雪山山坡的“刷刷”声。

  先前还一句话都不和项灵熙说,只是一个人憋着气往上爬的士兵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立马冲下雪山坡,在项灵熙就要又滚着回原地之前再一次地抓住了她。

  在被对方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的时候,项灵熙不光黑色的发丝里全都是雪,就连用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里也有了许多雪。项灵熙感觉委屈极了,并在对方试图帮她把那些雪全都拍下来的时候躲开了对方。

  她原以为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会出口安慰她两句,却没曾想,这个长得好看,声音也很好看的家伙一出口就是一句:

  “你爬不上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呜哇!!”

  委屈死了的项灵熙再没能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并几乎是打着嗝说道:“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气人呢!”

  幸好,幸好这家伙不是聪明面孔笨脑袋,并且也没有再问项灵熙一句“我哪里气人了”,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壶递给项灵熙。不明白他意思的项灵熙直接一边哭一边用表情和眼神表现出了自己的疑惑。

  “加了伏特加的热巧克力。喝一点吧,会让你感觉好一些。等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再试一次。”在项灵熙愣愣地接过保温壶后,男孩才说道:“这一回我会拉着你的。”

  那些加了伏特加的热巧克力果然让项灵熙感觉好了起来。稍事休息之后,在项灵熙心里的标签已经从冷冰冰变成了巧克力伏特加的士兵拉起了项灵熙的手,并开始带着她一起向上爬。

  “我的名字是卢卡茨,卢卡茨·卡拉乔尔杰。能记住吗?”

  项灵熙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那可真是一个乍一听到感觉和眼前人的反差巨大,可是在心里多念几遍之后又觉得无比合适的名字。

  项灵熙笑着点了点头,并说道:“能的,卢卡!很好记。”

  卢卡茨:“不,我的名字不是卢卡,是卢卡茨。而且我问的是我的姓,卡拉乔尔杰。你能记住吗?”

  项灵熙:“……”

  他们到底还是没能原路爬回去。

  那些雪地山坡对于项灵熙来说实在是太陡了,更何况她也没有穿适合爬雪山的登山鞋,就算有一个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也很适应这里的卢卡茨带着她,她也还是爬不上去。

  于是项灵熙让卢卡茨先自己上去,上去找人来救她。

  卢卡茨却是拒绝了,他说:“不是我一定要吓唬你,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等我带着人回来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冻死了。”

  后来,他们换了一条路,一条地势平缓许多,却需要绕好大一圈才能去到最近的镇上的路。

第9章

  “昨天晚上我失眠了,等我好容易睡着之后,我做梦梦到卢卡茨……嗯,我是说我梦到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了。”

  “听起来那一定是一个很好的梦。”

  首都国际机场的特殊候机室里,项灵熙和几名外交部的相关官员一起等候着即将到达的罗科曼尼亚总统专机。据说,外交部部长和主席本人都在另外一间安保措施严密的等候室里等待着总统的到来。

  而根据陈秘书与他的几位外交部同事的交谈,项灵熙已经明白了很多。

  比如,以中国现在的国际地位,照理说像罗科曼尼亚这样的欧洲二三线国家首脑来华访问还犯不着让他们重视到这种程度。但是罗科曼尼亚在欧洲的地理位置特殊,又是自年以来世界首个在分裂之后通过人民公投重新合并的国家。更不用说他们在宣布合并之后,与中国重新建交的时间还先于他们与美国重新建交的时间。

  在这样的重要问题上,这个先于美国的时间哪怕只是一分钟都足够说明他们的态度。

  因此,中国自然也要回以一礼。

  或许是感受到项灵熙因身处于这个她所不熟悉的环境所表现出的拘谨,这个特殊候机室里项灵熙唯一能说得上话的陈烨主动与项灵熙交谈起来,并且两人还聊起了项灵熙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陈秘书认为项灵熙既然在这种时候做梦梦到了卡拉乔尔杰总统,那么这就一定是个很好的梦。可项灵熙却不那么认为。

  她想了好一会儿,那张好容易才用化妆品遮盖住了失眠引起的憔悴的脸上出现了苦笑。在好好咀嚼回味了那种失落感之后她说道:“不,我觉得那简直就是噩梦。”

  这个答案实在是让陈秘书感到意外极了,于是他很快向项灵熙寻求起了答案。项灵熙倒也没有隐瞒,而只是想了一会儿就试着开口说道:

  “梦里他跟我说……当初他和我说过的梦想已经完成了很大一半了,又问我……我的梦想完成得怎么样了?”

  陈烨:“然后?”

  项灵熙:“然后我就醒了,被惊醒的。”

  陈烨:“什么……?”

  就在陈烨试着去理解这样的一个梦为什么会是噩梦,以及项灵熙又为什么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惊醒的时候,外面有人敲起了等候室的门。

  “各位,卡拉乔尔杰总统的专机已经飞到北京上空了。”

  当这样的通知响起,原本还在或闲聊,或核对卢卡茨的总统专机抵达之后各项流程的外交部相关人员连忙把东西都收好,并最后整理一遍自己的着装以及仪表,而后一个个的都脸上带着微笑不紧不慢地走出等候室。

  几乎可以说是一手促成了项灵熙出席的陈烨也很快示意项灵熙跟着他,和他一起并排走去前面。

  在这样一个让人不由地感到紧张的时刻,这样一个项灵熙已经期待了好一阵子的时刻,她却是不住地想起十年前她对卢卡茨所说的那些话。

  

  但是不等项灵熙好好地回忆起那时候令她怦然心动的氛围,今天早上的那个噩梦里的情景就仿佛再次在她眼前出现。

  

  “完成度0%……”项灵熙带着沮丧的情绪,很轻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叹了一口气,压着已近狂乱的心跳,一步步向着机场的停机坪走去。

  在看到阳光明媚的停机坪时,她仿佛又喝了一口加了伏特加的巧克力,并在心里说道:完成度0%也要来见你啊。

  一架项灵熙此前从没见过的飞机飞过首都国际机场的上空,并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圈后开始降落。这架飞机的机尾上有着新的罗科曼尼亚的国旗喷绘。那是一面蓝橙白的三色条纹旗,并在中间镶嵌着两颗*色的小星星。

  当项灵熙看到机尾上的那面国旗时,她就知道,是了,就是它了。

  在肯定了这一点后,项灵熙的视线就一直追着那架飞机,看着它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并从这条跑道的尽头开始降落,也放下它的起落架,而后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

  那辆为了接待外国礼宾而来的黑色红旗牌轿车很快发动起来,而准备红毯的,以及专程等在这里的仪仗队也有按照先前准备好的条不紊地进行起他们的工作或者说是职责。

  受到这种场面的紧张感和庄重感所影响,原本并没有觉得今天的这次重逢会有这么不得了的项灵熙感到紧张极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整个人都既兴奋又虚弱,好像能一下就在助跑之后跳到还没有打开舱门的飞机上,又好像下一秒就能够因为太过紧张而晕倒在地!

  这可是她开始健身之后就再没有过的,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掌控的可怕感受!

  眼见着总统专机的飞机舱门已经在众人那带着笑意的期待目光中慢慢打开,项灵熙不禁向周围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熟人的,就站在她身旁的陈秘书发出了微弱的求助声!

  项灵熙:“陈秘书……我、我现在很紧张,我感觉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陈烨:“项小姐,你坚持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场合。”

  陈烨秘书话音刚落,那些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以及端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就出现在项灵熙的视线中,并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对着项灵熙他们就是一阵猛按快门。

  于是陈烨秘书表情都不变地立刻改口道:“我们只是来机场迎接卡拉乔尔杰总统,并不是要一起去人民礼堂。放轻松一点,你们是好朋友的,还记得吗?”

  

  项灵熙在心中狂吼一声,却是在摄像机和照相机的拍摄范围内憋得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而就是在她又纠结又想要喷火的时候,这架总统专机的机舱舱门已经完全打开,而身为罗科曼尼亚总统的卢卡茨……他的身影也即刻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十年未见,他依旧是那样的夺目,无论站在哪里,只要一出现就能牢牢抓住别人的眼睛。

  项灵熙本以为,像他这样心里装了那么多事的人应该会老得很快,可是和十年前相比,他只是褪去了曾经还依稀的稚气,那双冰一样颜色的眼睛已经让人完全无法看出他的真正情绪,以及……他也理所当然地变得十分成熟了。

  并且,项灵熙在新闻里所看到的卢卡茨也当然和就站在他们眼前的本人并不相同。因为离他很近的镜头根本拍不出他的身高,也根本就拍不出他的气势,甚至也拍不出他带给别人的压迫感。

  但就在项灵熙感慨自己所认识的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时,卢卡茨却是向在这里等候着他,并迎接他的人露出了笑容。

  那是让项灵熙感到十分陌生的,属于一名*客的笑容。

  走下飞机的卢卡茨和前来迎接他的中方人员握手,仿佛和自己早已熟识的友人相见一般地与外交部的部长,还有早些时候来到这里的罗科曼尼亚驻华大使进行交谈。

  但是当他的目光略过项灵熙所在之处的时候,他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自己十年前在白森林救下的人,也仿佛根本就不认识项灵熙。他的视线没有为项灵熙而停留,也并未因为项灵熙的存在而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原本雀跃的心情因此而冷却下来,让项灵熙感到有些手脚发凉。

  可是此时此刻,项灵熙却还乐观地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也许,也许他只是认不出我了,也不太记得我了。

  显然带着项灵熙来到这里的陈烨秘书也是这样想的,并且他也不打算让卢卡茨把外交部特意请来的客人忽略到底。在这位年轻的总统结束了和外交部部长的交谈,并即将被王部长送上车的时候,陈秘书自信且大方地带着项灵熙一起走到了他的面前。

  “卡拉乔尔杰总统,因为您的这次访华,我们还特意请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十年前,您曾在索林尼亚的白森林救过她。”

  但是意料之中的恍然大悟和久别重逢的喜悦却并没有在年轻总统的脸上出现。相反,在听完了陈烨秘书的这句话之后,卢卡茨的脸上还出现了疑惑和为了减少尴尬而露出的,迟疑的笑。

  “是吗?”

  那双在有的时候会变得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看向项灵熙,他的脸上虽然带着很浅的笑意,可落在项灵熙身上的目光却是沉重得让项灵熙感到窒息。

  卢卡茨想了一会儿,并态度自然又十分诚恳地,不留一丝破绽地说道:“可是那一年我没有去过白森林。”

  年轻的总统对项灵熙和陈烨都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并在温和有礼地说了一句“抱歉”后坐上了那辆专为他而准备的黑色轿车。

第10章

  “今日,罗科曼尼亚总统卢卡茨·卡拉乔尔杰来华访问。国家主席***,外交部部长**,以及罗科曼尼亚驻华大使*****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为其举行接机仪式。随后,两国元首一同前往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广场,参观在那里举行的欢迎仪式。”

  晚上七点半过后的外交部,外交部陈烨秘书的办公室灯依旧还亮着,并且电视机也打开着。新闻联播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让整间办公室里的气氛都变得庄重,且沉重。

  项灵熙就坐在陈秘书办公桌前面的那个座位上,低着头,一双长手长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又该怎么放,也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而新闻联播里传出的国歌声,和随之一同响起的礼炮则更是打得项灵熙小肩膀一颤一颤的。

  “会见后,***同志向卡拉乔尔杰总统赠送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套印有熊猫浮饰的青花瓷餐具。”

  当新闻联播播到这里,陈烨秘书摘去他的黑边眼镜,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能够展示他此刻心情的凌乱。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并站起身来,近乎咬牙切齿地对项灵熙说道:

  “项小姐!项灵熙小姐!您向我保证的绝对不会认错人呢!您向我保证的绝对不会记错您那位好朋友的全名呢!为什么卡拉乔尔杰总统会说他那一年没去过白森林?难道这一切都是您编造出来的吗!如果不是我在机场的时候就去主动和卡拉乔尔杰总统提起你!如果不是这样,今天在人民大会堂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您知道吗?这样的突发情况不是你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坐在陈秘书面前那张椅子上的项灵熙现在就想缩进尘埃里去。可是她不能!于是她只能依旧低着头,并发出好像蚊子叫一样的轻声辩解。

  陈烨:“你说什么!你给我大声一点!我知道你是很勇敢的,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可能有胆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给我们捅出这样的麻烦!”

  项灵熙:“我说,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已经说了,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是他救过我而不是我救过他。”

  陈烨:“那他为什么要说他在那年没有去过白森林?嗯?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地说他没去过?”

  项灵熙:“我、我不知道……”

  陈烨:“因为他真的没去过!”

  这下,项灵熙终于抬起头来,喉咙艰难地上下一动,却是干涩得都发不出声来。她的眼睛里有着不敢置信,并想要开口辩解什么,却是才说出一句“可是”,就又被陈秘书打断。

  “够了!别再跟我说可是了,我也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了。因为你已经说了一个小时了,可你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一点新的内容!你就是在不断地重复,重复和重复!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听你说这些了!晚些时候我还要去向我们的王部长好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本来也不知道还能和对方怎么解释的项灵熙再次底下了头。见她这般虽觉得理亏,却又不认为是自己骗了人的样子,陈秘书还能说什么!

  “你走吧。你住的酒店房间下午就已经有人帮你退了,你可以去前台拿你的行李,趁着现在还不算太晚,再找一间酒店住下来。”

  闻言,项灵熙站起身来,并在依旧低着头的情况下和陈秘书点了点脑袋。见此情景,陈烨秘书不禁叹了一口气,而后走近项灵熙,轻声提醒道:

  “你明天最好一早就坐火车或者飞机回去。回去之后,看一点和妄想症患者的外在表现有关的书。记住他们的表现,如果国安局的人来找你,也许会有一点用。”

  晚上九点,在去到酒店拿行李的路上被堵车许久的项灵熙终于一手扛着她的那幅画,另一手拖着小旅行箱,艰难前行到了什刹海附近的一家价格还不便宜的民宿。

  之所以订民宿,是因为她受够了,她再也不想感受踏进某个地方然后既能够在宽广的大厅里面对许多双眼睛,又暴露于摄像头之下的感觉了!

  她现在就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或者说角落,然后安安静静地做她的小可怜。

  “可是那一年你没有去过白森林?嗯?哼哼,可是那一年你没有去过白森林。”

  处境如此凄惨的项灵熙失*落魄地念着这样的话语。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愤愤地念着这句话的,但是当她再次回想起今天和那位总统阁下打的那个照面,对方毫无破绽的表现又让她不禁怀疑起自己。

  “难道真的是我弄错了?认错人了?”项灵熙向自己反问了一句,然后就被弄糊涂了一般地停下脚步,并再次试图说服自己:“不,我不相信我会看走眼。他们连脸部轮廓和骨骼都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就连双胞胎也不可能……”

  当项灵熙说到那句“双胞胎也不可能”的时候她再次沉默了,并且她的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怀疑以及内心深处的挣扎。

  她就这样扛着自己的画,站在北京的寒风中许久许久都想不明白。

  但今天晚上总不能站在大马路上想一整夜吧?

  又是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的项灵熙这样想着,这才继续向前走去,走到她定的那间藏在四合院里的民宿。

  根据不方便大晚上赶过来的房屋主人在电话和短信里的告知,项灵熙从带着密码锁的信箱里拿出了房子的钥匙,打开四合院的大门并自行入住。

  好友安广厦的电话也在此时再次打来。而这一次,把画放了下来的项灵熙终于能腾出手来接电话了。

  “对,最后他们送的不是我的画。送的是带熊猫浮饰的青花瓷。听着,听着安宝宝,我这边的情况太复杂了,我没法在电话里就跟你说清楚。我现在也不想再强迫自己去回忆那些。”

  身为一名拥有发达泪腺的,情感丰富的艺术家,项灵熙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并语调极为夸张地说道:“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坐火车回来,到时候你能让我扑到你怀里哭吗大楼?”

  电话的那头音乐传来安广厦的声音,她说:“这……这不太好吧。”

  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把自己的长发向后拨去的项灵熙走向卧室,并打算蜷缩在床上一边哭一边给自己的好友打电话,但就是在她就快要走到这间民宿里的卧室时,项灵熙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进屋之后有打开过卧室的灯吗?

  为什么才不过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卧室里的光?

  瞬间警觉起来的项灵熙不禁弯下腰来,看看那道透出光来的门缝,当她看清楚透过那道门缝看清人的脚时,她一下就止住了哭泣,并用一种十分镇定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安广厦说道:“你等一等,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忘拿了,我去行李箱里拿一包纸巾。”

  说着,项灵熙挂了电话,并把自己所住民宿的地址发给了安广厦,附上一句:这里好像有情况,你等我消息。

  如此这般之后,项灵熙往回走,并隐忍着这一天以来在内心累加的愤怒,走到厨房翻箱倒柜。很快,她就翻出了一把足有四十公分那么长的西瓜刀,挥动了两下试手感。

  “哦不,这个杀伤力太大了,会被判防卫过度的。”

  说着,她放下了四十公分的长刀。又拿起一把尖锐的锉刀,握住它尝试着往下砸去,又也觉得凭自己的力气,用这可能会出大事。

  “不不不,这个也不行,万一要我赔医药费呢。肯定得赔很多钱。”

  把那么多种凶器都拿起又放下的项灵熙焦虑得在厨房里转圈圈。而后,她看到了放在地上的纸箱子,眼前一亮!

  那个纸箱子上写了这样一句话语:

  项灵熙忙走过去,从里面翻出了一个一头系着绳子的橡胶球!那应该是给大型犬咬着玩的小玩具,橡胶球都快要有项灵熙的拳头那么大了!

  项灵熙拿起它来,并抓着绳子甩了两下,觉得这个武器趁手!这就深吸一口气地再次昂首挺胸地走向那间卧室,动作轻缓地打开门,而后立马冲进去,在第一时间把卧室里的大灯关上,后又对着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五的西装男之后一甩手就是一狗球!

  西装男抬手一挡,并因为那不同寻常的闷痛而不敢置信地“嘶”了一声,可还不等黑暗中的他看清打中他的到底是什么暗器,项灵熙就拽着系有橡胶球的绳子朝他的脑袋甩去。

  “能耐啊你!来入室抢劫啊!你以为这里不是朝阳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猛男!”

  项灵熙原本打算用手上的暗器打到对方哭着蹲下来向她道歉,只是很可惜,她手上的狗球才让她甩了三下,球就从绳子的那头飞了出去。而卧室的大灯也就在此时被人打开。

  那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睛以及今天下午才见过的俊美脸庞就此出现在项灵熙的视线中。

  项灵熙又看了看刚刚被她用“屠匪宝球”打了好几下的男人。那分明就是一个穿着西装却依旧遮盖不住魁梧身材的白人男子。

  而后,这个被项灵熙打了的,保镖模样的白人男子就在自己的保护对象,罗科曼尼亚总统阁下的示意下弯下腰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枚橡胶球,并走到项灵熙的面前,把它交还给了项灵熙。

  在做完这些之后,那名保镖模样的男子在卢卡茨的示意下走出这间十分宽敞的卧室,仅留下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冻结,甚至快要不能呼吸了的项灵熙和卢卡茨两人在里面。

  “咚。”

  那是项灵熙拿不住了的“屠匪宝球”再次落地的声音。

第11章

  “我原本想在客厅等你。但是考虑到这样很可能会让你在进门的时候就因为过于惊讶而引起不必要的主意,我就进到卧室来等你了。没想到反而让你受到了惊吓。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看到对方居然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又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项灵熙简直连一个字都要说不出来了!

  她着急得不行,又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今天晚上,罗科曼尼亚驻华大使邀请我去大使馆出席一场不对外公开的酒会。我把和大使谈话的时间挪了一点出来。”

  听卢卡茨的这番表述,项灵熙哪还有不明白的!可她却是在愣愣地想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所以……十年前你去过白森林!”

  卢卡茨:“是的,我去过。”

  项灵熙:“你只是把我忘了……”

  项灵熙愣愣地低下了头,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让她感到失落极了,也难过极了。但是在失落与难过之后,她又意识到,她其实不该和对方说这句话,也根本没有立场这样和对方说这句话。

  她这样……总显得别人怎么辜负了她似的。

  但卢卡茨却依旧还是很有风度地说道:“我想我应该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一时没有想起来。”重复着这句话的项灵熙都要难过得都笑了,她感觉此时此刻她根本就没法用语言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她需要的是一盘油画颜料,还有一张画布!

  “阁下,卡拉乔尔杰总统阁下。我们只是决定给你赠送一幅我画的油画,也没有别的什么诉求。您不用对我这么防备的……”

  或许是因为这一整天的遭遇都实在是太糟心了。又或许是因为……十年前的那段记忆还在她的心里依旧鲜活,让她没法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令人敬畏又陌生的总统阁下来对待。但这些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气话才只是说到了一半,她就因为从那个人身上传出的压迫感而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项小姐,我来这里其实是有一个请求。我不希望让很多人知道我曾经在十年前去过白森林。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忘了那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够告诉自己,你从来没有在白森林见过我,你也不认识我。当初救了你的,是另外一名索林尼亚的驻防士兵。你只是分辨不清我们的长相,所以才会有了这种错误的判断。”

  说着,卢卡茨向项灵熙走近了两步,仿佛生怕项灵熙听不明白一般而放慢了语速道:

  “如果你还能记得当年你不是只凭着自己就走到了附近的村庄,从而救回一命,你就不应该给帮助过你的人带去困扰。”

  听着这句话的项灵熙低下了头,并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我已经得到了你的承诺了,对吗?”

  项灵熙再次点了点头,可是卢卡茨似乎还嫌不够,并站在项灵熙不远处用那双在很多时候都会很有震慑力的眼睛继续看着她。

  明白了对方意思的项灵熙只能强忍着心里的难受,说道:“我从没有在白森林见过你。我不认识你,今天晚上也没有在这里见到过谁。”

  “谢谢。”

  得到了项灵熙保证的年轻总统向她表达了谢意,而后就从她的身侧走过,打开这间民宿卧室的房门,并在离开时贴心地帮她关上了门。

  唉,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晚上。

  糟糕得好像让什么人把一捧风沙揉进了心里,只要心脏一跳就疼得厉害。

  也就是在这个晚上,项灵熙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十年前的那场风雪。

  对这一带很熟悉的卢卡茨带着项灵熙走向一条更为平坦的坡道,从山的一侧绕行过去,打算步行绕去一个建在背风口的小村子,再想办法从那里回到镇上。但是想要绕行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那需要走老长老长的一段路。

  别说走到天黑了,就算走到深更半夜也走不到。

  但是被身旁的这个项灵熙今天才算认识,去世除了名字之外依旧一无所知的男孩牵着一路走却让项灵熙觉得安心极了。即便在接近天黑的时候寒风的呼啸声变得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吹倒了,她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这个老爱冷着脸的人在就要和她一起摔下山坡的时候没有松开她的手,在两人一路滚下山的时候没有放开她,在她表示自己真的爬不上那座山坡的时候也没有弃她而去。

  所以项灵熙知道,知道他肯定不会扔下自己。

  于是她只是跟着这个身长腿长,一步能抵她一又小半步的人,也不多问,也不喊累。

  只是她真的真的已经很累了。由于天已经很快黑了下来,项灵熙开始没法像之前一样完全踩着卢卡茨的脚印往前走了。

  然后她一个运气不好就不小心踩进了一个很深的雪坑,眼见着整个人都要向前摔去,在她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就开始握着她的手往前走的卢卡茨反应很快地拉住了她。

  “还好吗?”卢卡茨再一次这样向项灵熙问道。

  这一次,项灵熙没再逞能地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而是在感受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皱着眉头苦巴巴地说道:“不是太好……”

  闻言,卢卡茨想了想,并叹了一口气道:“你能替我背着包吗?”

  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项灵熙感觉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不等项灵熙给出回答,卢卡茨就已经把他那沉甸甸的*用背包从背上放了下来。

  “快点吧,把你的包也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包里的东西塞到我的包里,然后我把你的包扣在我的包外面,你就能把两个包都背上了。”

  项灵熙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冷飕飕的寒风到底把她吹得有点傻了,于是她就这么老实巴交的把自己的包也交了出去。

  只见这个身材高大,在寒风中走那么老远的路也似乎一点都不累的大男孩蹲在雪地里把包都整理好了,在背包的背带上绑好手电筒,把他装备在他*用背包外面的雪橇也解下来,而后便把沉甸甸的包交到了项灵熙的手上。

  在背上了这个两人份大背包之后,原本就已经在雪地里走得有些一瘸一拐了的项灵熙觉得自己委屈得可厉害了。可还没等她说委屈就流两滴可怜兮兮的眼泪,就见这个在没有人的风雪中带给她浓厚安全感的士兵已经穿好了他的雪橇,站到了项灵熙的面前微微蹲了一点下来。

  卢卡茨:“上来吧,我背着你滑雪过去。”

  项灵熙:“咦?”

  卢卡茨:“快点,别磨蹭了,你走的已经够慢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走到明天天亮也到不了我说的那个木屋。”

  项灵熙:“可是……可是我很重的!”

  在面对卢卡茨质疑的目光时,项灵熙不禁背着两人份的大包比了比自己脑袋的高度,说道:“我有……这么高呢!”

  “所以你想我一直蹲在这里?”

  仿佛只要说出一句话就再不允许项灵熙质疑的士兵这样问道。项灵熙忙向对方摇头,猛摇头!但是脑袋都被冻僵了的她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弄不清楚不希望对方一直蹲在这里和她应该现在就爬到眼前男孩的背上有什么关联。

  于是先前还勉强能算得上态度温和的卢卡茨转眼就板下脸来,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道:“你还要我再和你重复一遍吗?快点,上来。”

  就这样,前一刻还以为对方是要她背着他们两个人的包继续走下去的项灵熙,她生平头一次地趴到了除自己家老爸以外的男人或者说男孩暖暖的背上,并被对方连人带背包地一起背了起来!

  当卢卡茨起身的时候,没能好意思抱住他的项灵熙险些一个重心不稳,而后忙用手搭住对方的肩膀这才稳住身形。但是卢卡茨却在这个时候松开了托着她腿的手!

  卢卡茨:“一会儿我要拿着雪橇杖,所以没法托着你,你得自己想办法。”

  项灵熙:“我……我怎么想办法!”

  身上背着那么重的两个大包,还要仅靠两只手扒拉着这个男孩的背来稳住自己不滑下去,这会儿在平地上就已经让项灵熙感到很艰难了,并且她也根本没法想象一会儿高速滑行起来了该怎么办!

  已经不高兴再用语言去解释的卢卡茨把两根滑雪杖都插在了雪地上,并抓着项灵熙的腿让它盘到自己的腰上。

  卢卡茨:“你自己把另外一条腿也盘上就可以了。”

  项灵熙:“……”

  这一次,项灵熙再没有试图和对方争辩什么,而是心都麻木了的把另外一条腿盘上。

  “我先滑得慢一点,你适应一下。”

  说着,卢卡茨再次拿起他的滑雪杖,慢慢地在雪地上滑行起来。虽然他在滑雪时会微微弯下腰,给项灵熙一点足够她扒着的坡度,但项灵熙还是很紧张。

  “你的手也得能有点用吧?你可以抱着我的肩胛和脖子,但是别勒住我。”

  听到对方的指挥,项灵熙又把手上的动作从扒着对方的肩膀变成了抱着他。这样之后,她才听到卢卡茨满意地说道:“这样就对了。”

  而后他开始加速,并带着项灵熙开始了黑暗风雪中的一段风驰电掣般的滑行!

  如果她对这种让人想要尖叫的速度感到害怕了,那她就把背着她的这个男孩抱得再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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