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家在十字路口的西南角,离我家大概米左右的距离。印象中她家的院落总是乱糟糟的,铺满离各式各样的杂物,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家最早住的的平房,零几年的时候重新盖了三间大瓦房,原来的房子变成了仓库,本以为院落会变的整洁些,但走过去还是老样子,没多也没少。就好像是一个标签,贴上去就撕不掉了。不过也有些好处,不怎么熟识的人倒是不会认错地方。
莲姨家在我小时候是榨葵花油的。她家有一台特别大的机器,前尖后宽,上面还有一个漏斗一样的东西。把葵花籽从上面放进去,随着机器的转动,侧面有个地方漏出油,而前面尖嘴的地方会把挤压出来的残渣吐出来。机器的声音特别大,开动起来,周边的人家都能够听到。不过倒是没有人会反感这样的声音,那时候家家还不富裕,买不起豆油,都会种上不少的葵花籽,等开春的时候,拉到莲姨家,榨出一年的油水。
母亲经常会隔三差五的去莲姨家榨油,而我也喜欢跟着一块儿去。一是因为我一直对那个可以吐油的家伙充满了好奇,二来莲姨家的女儿跟我是同学,到那里还可以一块儿玩耍,倒不会显得寂寞。油刚从出油孔出来的时候,还会有一些残渣,莲姨会在下方放上一块儿纱布用来过滤,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过滤掉的残渣用勺子舀出去,生怕一个不小心掉到澄清的油里。母亲总会在前面尖嘴的地方收拾榨出来的残渣,一点一点的儿收进袋子里,那是上好的家禽饲料。两个人默默的干着事情,彼此也不怎么说话,看不出亲近,有不是很生疏。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后来家家的光景都好了起来,就鲜有人再去莲姨家榨葵花油了。听说那台机器不久就被当成废铁给卖掉了,跟那些生锈的铁丝、漏水的铁桶一样,被垃圾站里的机器切割粉碎,然后消失。但那时的我已经对这些不再感兴趣了。
不知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两家开始走的近起来,互相之间到走动变得频繁起来。家里有事儿到时候,莲姨总是到我家里帮母亲一块儿做饭。她最拿手的是炒土豆丝。一把菜刀在她拿粗壮的手上好像活了一般,上下翻飞,切出来的土豆丝细的好像头发一样,却又不会断掉。用葱姜蒜爆锅,仔细的翻炒一翻,出锅前在加点少量的醋,炒出来的土豆丝香脆可口,异常的好吃。而每次帮母亲忙活完之后,她都不在家里吃饭,总是推脱说家里有事,然后就匆匆忙忙离开里。这让母亲的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莲姨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都靠她一个人操劳,忙里忙外的一刻也不停息。每次她去背柴火,总会背上一大捆,感觉好像一座山,然后把腰完成90度,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我每次看见,都会有一种莫名的错觉,会不会有一刹那,沉重的柴火会压下来,砸到地上,然后再也抬不起来。
上大学之后,因为不经常回家的缘故,见到莲姨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了。只记得有一次见面发现她整个人都异常的苍老,面部的皱纹紧紧的挤在一起,白头发堆在头顶,异常的刺眼。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她的苍老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纪,我曾经问过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也只回答了两个字“操心”。
12年的时候,莲姨去世了,突发脑淤血。我是在跟母亲的电话中知道的。生活终于用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这个操劳的女人。而不久,她的男人就又找了一个新的女人。过往那些她曾经存在的痕迹,一点一点的在生活里逐渐的消失不见。多年后大概也只会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那么一个小点,或者是一声感叹:哦,是她呀。
文/循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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