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一岁四个月的你

秋风把树叶带离枝头,朦胧的雾也总看不清远方模样,隐隐约约只剩屋宇轮廓。两江水在空中交换信息,大概是想要说的话太多,所以雾一日似比一日浓。最近重庆时常落雨,几次出门都见点点晶莹挂在纤细枝条上,透明模样惹出唇间笑意。回屋拿起书想接着昨日停下的地方继续看下去,眼前却晃出你眼睛,与水珠有着同样的眸光,灵动纯净。

乘刚离开,细节都还清晰,应该写下点什么才是。待你长大后寻个下雨的日子读此信,看看树枝上的水珠,再眨眨自己的眼睛,说不定会觉莫名亲切。毕竟我是在那滴水里,开始将你回忆。

大白兔,你好。如此唤你,是在你出生之前就想好要这般唤你。因念着这名就觉轻快愉悦、简单美好。像你母亲给你取的乳名高兴一样,希望你是快乐的。或许我潜意识里默认着这样一种想法,快乐比我想象中更重要,在相比一个人所能获得的最高成就里,如果需要牺牲快乐,多少有些不值。

列侬的老师曾问列侬长大想做什么,他说做快乐的人。老师说他不懂问题,他却告诉老师:“是你不懂人生”。

想着成为快乐的人需要一个自己喜欢的环境,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身边围绕着自己喜欢的人。定是在一种自认活得很好的前提下,才会有快乐的感觉。思来想去,这个词竟成概括所有我殷切期盼的唯一形容词。

今年九月,你一岁零四个月。每长一岁,我每见你一次,就会被时光惊吓一回。怎就这么的快?不是才刚和你怀孕三月的母亲在西湖边上把杨公堤、苏堤、白堤走上一遍又一遍,聊着与教育相关话题。怎如今你就这般大了,会走路说些简单话语,有八颗牙齿。

还记得你六月大时,我曾抱过你。只是那时你的世界里只爱你母亲和奶奶的味道,我一抱,你就哭起来。*哭狼嚎,吓得我急忙把你扔给你母亲。

今年推开门,你念出你母亲教你的称呼:“干妈”,向我靠近。你其实并不知道干妈是什么意思,也会在明年见面的时候忘记,但那天,你就是笑得天真可爱甜甜地喊着那个名,表达着对我的喜欢。喊干妈两个字时,首音很重、短促有力,它们从你笑着的双唇中蹦出,长着翅膀,向我飞来。

第二日我们一起去爬西山,你想要自己走路不肯坐婴儿车,我和你母亲便把你抱出来,可你还不明白前方和终点的概念,走许久都只是原地转圈。

你几次躺在地上,我们便笑着看你躺在地上的模样,只要没车来,就任你躺着。衣服脏了可以洗,屋子乱了可以收拾,东西碎了就碎了,只要你天性不被压抑。

你用手指戳戳地面,再抬起头看看我们复又面朝大地。干净水泥路面上有着只有你能看见的东西,等你再大些,就能告诉我们那个隐秘世界长什么模样。

在我待的一周里,你摔倒应该不下三次。摔在地上,只要不是很疼,都不哭。有一次脑袋撞在窗户上,你也只哇了几声便又自己傻笑起来;还有一次从沙发摔到地板上,因为太疼哭得凶些,不过还是很容易就忘记疼痛。

此时你已有分享的观念,当有一大堆饼干时,你会扔许多给我。但如果只有一块,你就会陷入纠结。

有天我们买了捧浅绿色桔梗,你手中拿着一根光秃秃的花枝和一根带花的枝蔓,却把光秃秃那枝给了我。怎么问你要花,你都一脸犹豫。直到你母亲许诺送一大捧后,方把花朵交予我。这时你所有行为都没有掩饰,我一心想通过你的成长看看符合天性的成长,一个人会是如何模样。你母亲也希望你更多的自然生长,所以你在很早以前就属于自己。

今年见面,你让我抱你,会来找我玩。看着你按照我的指示把扔在地上的东西捡回原处,牵着我的手把我从一间屋子拽向另一间屋子。感受着你的存在,想着你将变得越来越大,觉得很有趣。而我竟目睹过这一切,甚至参与,便像又多了一辈子。

可我又忍不住难过起来,这周的记忆只有我会记得,明年我们又需要重新认识。

唯有慢慢长大,大到可以书写自己的记忆,我们才能建立属于我们的回忆。而此刻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无法正常交流。这时你有个坏习惯,喜欢扔东西。但这不怪你,你只是模仿大人的动作,尚不知该怎样纠正自己。故你扔的时候,你母亲只是捡起,从不责怪。

我与你母亲相信孩子是不会犯错的,如果你哭一定是大人做错了什么。然随着长大,对与错我们应该一起分析一起制定规则并遵守,自由表达各自的想法。在朋友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平等的,彼此尊重并共同承担责任。

希望以后你会喜欢上看书,拥有一种美好的生活方式是对抗功利主义和庸俗社会的有效手段。喜欢上看书,一个人便不会因不知道做什么而随意虚掷光阴,也能因过早理解人类本质而不轻信于人。通过阅读完善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不局限于经历。最好省去一大堆曲折无意义的路,明白你要的是什么,毕竟有的苦难毫无意义。

不过有你母亲,这些都不必担心。你母亲是我少有的为之欣赏的人,与你母亲的友谊是我最幸运拥有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之一。她不光爱着你,也希望有一天为更多人做些什么。她说只要一想到你,就要更认真生活,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当有一天你面对苦难时想着自己母亲曾战胜过它们,便也能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不论生活多无情。

最后再一次把快乐两字送给你,盼你脸上全是微笑亲吻过的痕迹。

我所谓的快乐不是放纵和任性,而是要学会在痛苦中保全自己,学会在不幸离去后不失去微笑能力。希冀快乐,非幻想无忧无虑,是懂得调解自己,拥有一种强悍的生命力,让心柔软平静,不被情绪伤害,把一切视作机会。

如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的反脆弱概念:反脆弱超越坚韧或强固,坚韧至多只能够抵抗震撼和维持原状,反脆弱则会变得越来越好。医学中也有类似概念,叫做创伤后成长。

是不是特别棒,一种带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狂妄。

何况快乐的人不易生病,眼看越来越多人饱受抑郁症折磨、神经抽搐之苦、中年秃顶时,我便更希望你快乐,当你折腾自己时才不会患上那些精神疾病。

愿这一份不那么有格调,不那么有抱负的期待被你握在手心。直到某天,目光坚定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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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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